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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承君恩(183)

作者: 木里汀澜 阅读记录

回宫后他立即召见了钦天监的官员,问了天象。

监正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皇帝一面,这会儿还是头一次大半夜被喊到宫里来,不用多想定是天子有大事垂询。

故而十分激动道:“微臣夜观天象,柳宿与鬼宿之间太白逆行,恐是兵祸之象吶!”

“兵祸?”

监正连连点头,还想长篇大论说些什么,皇帝已经打断了他:“这几日可会下雨?”

监正噎了一些:“下雨?”

他拿不准皇帝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回道,“这……近来雨水充沛,或许是会下的,但也、但也说不准是哪一天。”

皇帝听闻,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便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监正犹自不甘心,提醒道:“陛下,兵祸……”

皇帝笑了一声,眉目间扬起一种睥睨的神气:“此事无需多言,朕心中自有谋算。”

监正退后,萧听澜下定决心要等一场雨落。

当然雨落以前,他也还得做点什么。

第二日下朝后他去寿康宫,见着苏怀月在院子里教杨九娘写字。

他杵在案几旁,点评道:“阿月,你的字愈发漂亮了。”

苏怀月没搭理,低头在杨九娘耳边说了点什么,自进了屋子去了。

萧听澜看着苏怀月的背影消失,低头又瞧了会字。

期间杨九娘一直仰着小脑袋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因她向来怵萧听澜,故而迟迟不敢开口。

萧听澜蹙眉看过去:“她方才对你说了什么?”

杨九娘连忙避开了眼神,小心翼翼道:“苏姐姐让我对你说,麻烦让让,挡着光了。”

萧听澜“呵”一声,气笑了。

又过两日,赵太后凑了几人一同打叶子牌。

本意是见苏怀月一直精神恹恹,带她玩闹玩闹,但打了两轮,苏怀月便推说疲惫,只在旁边坐着看杨九娘与萧景明写字。

皇帝到时,苏怀月撑着下颌靠在几案上,淡白的天光将她团团笼罩,衬得她轻软又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团在怀中。

皇帝径直走过去,苏怀月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扫了一眼,便想要离开。

萧听澜却喊了一声:“杨瑛,你过来!”

这一声听起来不含好意,杨九娘畏惧地看了一眼萧听澜,又看向了苏怀月。

苏怀月果然停下脚步,跟着看了过来。

萧听澜尽力表现得温和,伸手似乎想摸杨瑛的头,但被避开了。

萧听澜嘴角一扯,扯出来个笑:“嗯,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说着,自觉十分友好地向苏怀月看过去。

殊不知他这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落在苏怀月眼中十分可疑,苏怀月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难道是要用杨九娘来威胁她?

见苏怀月看过来,萧听澜这会儿才终于露出一点发自内心的笑意,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孩子,朕便封她做一个郡主罢。”

苏怀月一时哑口无言。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萧听澜这还不仅仅是“笑脸人”了。

她只好生硬拒绝道:“不必了。”

但刚说完这句话,萧景明搁了笔便闹起来。

“二叔!我也要我也要,既然瑛儿妹妹是郡主了,那我也要当个王爷!二叔,你可不能偏心吶!”

说着还来扯苏怀月的袖子,“二婶,你去同二叔说说。”

这么一喊,打叶子牌的几个人都围拢来。

张彤儿道:“表哥,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杨家这小姑娘嘛?怎的今儿兴致这么好,都封上郡主了?”

赵太后跟着帮腔:“那还不是这小姑娘有个好姐姐嘛……”

苏怀月拒绝的声音便淹在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嘈杂之中。

她不知为何,但觉疲累得紧,耳畔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眼前只是一阵阵发黑。还待说些什么,脚下只是不稳,一个踉跄,人已晕了过去。

雨声淅沥,她但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太湖边的那个小屋子中。

推开门,父亲在窗下提笔点墨,正在写他那本《绿石纪闻》。

母亲烧着小炉温着酒,手中握着一卷诗集,时不时同父亲说些什么。

听见她的动静,都抬头笑起来。

忽而又响起敲门声,苏怀月打开门,是思宗与明昭皇后,亲切地叫她:“囡囡乖。”

说着便走进房内,同她的父亲母亲说笑起来。

而后又有人在背后扯她的衣袖,苏怀月回头一看,却是元佑安,细声细气叫她:“阿姐。”一面牵着她的衣袖往里头走。

苏怀月不知为何,明明也是跟着笑的,可眼泪不自禁就落下来,擦也擦不完。

元佑安走出两步,回头唤她:“阿姐,快一起来啊。”

苏怀月“哎”了一声,抬腿欲走。

耳畔却忽响起来女子的呼喊:“苏怀月!苏怀月!你怎么哭了?”

这一脚便踏了个空,梦境倏然破碎,苏怀月猛张开了眼。

入眼是张彤儿的脸,惊恐地拿着手帕来给她擦眼泪:“苏怀月,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苏怀月一阵恍惚,终于看清楚,眼前不是她梦中那个温暖的小屋,而是庭院深深的皇宫。

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到底怎么了啊?”

张彤儿不知怎么安慰,倒有些慌张。

苏怀月哽咽道:“没什么,只是梦见一些故人罢了。”

这些故人,有的死了,有的如今不知下落何方,只在这重重城墙下留她一个孤家寡人。

张彤儿有些讪讪的:“是梦见爹娘了吧?也是,倘若你的爹娘还在世,一定不会让我表哥那样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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