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126)
白衣圣医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难不成当真是清寂法师座下的子弟?
奴婢蒹葭道:“听闻皇长子今日上留鹤山去寻清寂法师了,小姐,您说我们要不要也去一趟?”
裴照月心里如明镜似的:“如果皇长子去了,如此,三皇子也必会上山,我们又何必搅这一趟浑水?”
蒹葭纳罕:“小姐如何得知三皇子也会去留鹤山?”
裴照月道:“夺嫡之争之中,就属皇长子与三皇子相争最烈,若是皇长子在两个月内治好了时疫,你觉得,最不乐见其成的人,会是谁?”
“难道不是襄平王吗?”
“错了,是三皇子。”裴照月捋平袖裾,“皇长子治疫有功,也赢得了天下民心,百姓们必会对他感恩戴德,拥护他上位,届时,三皇子纵使再出色,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三皇子背后是清流一派,裴太傅就是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更是智囊团的翘楚,如果裴太傅倒了,三皇子也就断失了一条臂膀,裴家扶持三皇子很久了,若是真让皇长子登上了皇位,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裴家!
裴照月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猜测,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猜测何其荒诞,但越是荒诞之事,越有可能是真相了。
裴照月决定放手一赌,赌上裴家的命运!
“备骄,去魏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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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芜只用了三日,就已经将奉京城掀起了风浪,这一片风浪只会越掀越大。
奔月每日卯时都会按时粥棚赈灾,只停留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每次都将那些追踪之人甩得干干净净的,不留一丝痕迹。
“夫人,京中诸多权贵都抛来了橄榄枝,只为挥斥千金,能够见您一面。”
奔月兴致勃勃道,“畴昔他们对夫人爱答不理,今日就高攀不起了!”
韶光院内众人听了,俱是感到痛快,畴昔沈家落难,夫人处境何其艰难,那些权贵们一个个横眉冷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落井下石,如今自己有难了,倒是争先恐后来求见了。
缇雀正在为沈春芜梳头:“夫人,要见一见这些人吗?”
沈春芜自然是不可能见。
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自己从大狱出来之后,为了让沈家平冤昭雪,她在暴雨里,执着盲杖,敲遍了奉京城所有权贵宅邸的朱门,那些与父亲较好的人,完全变成了一副冷漠嘴脸,要么像驱赶丧家之犬一样驱赶她,要么谩骂她,要么任凭她敲烂了手,永远只能等来死寂一般的沉默。
锦上添花固然可贵,但雪中送炭,才能见到真实的人心。
她真感谢自己这一回从高处坠落,教她真正看清了这些人的虚伪面目。
奔月思及了什么,且道:“对了,皇长子和三皇子今日都去了一趟留鹤山,争先求见清寂法师呢!”
“看来,皇长子和三皇子都想将夫人召入麾下。”雪姨笑道,“夫人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此事在沈春芜的意料之中,两条大鱼都争相咬饵了,都对她志在必得,但沈春芜目前不想这么快就收网,晾皇长子和皇长子数日,看看两人谁更有耐心些了。
沈春芜以手撑颐:“药库之中的药材,是不是都快用完了?”
雪姨称是:“老奴这几日在物色一些药铺,可这些药行药铺,几乎都受了苏家的垄断,药价比寻常市价翻了两番,并且,暗中都有人在盯梢,看来,大皇妃是猜到夫人药材会不够,坐等夫人主动上门谈判了。”
一抹兴色掠过沈春芜的眉心,轻笑出声:“奔月啊。”
奔月道:“卑职在。”
“接下来一周,不必到粥棚了,你好生休息一番。”
“是。”
苏氏料定她会购置药材吗?
那沈春芜恕不能如她的愿了。
沈春芜完全耗得起,就看看苏氏那病入膏肓的女儿能不能耗得起了。
沈春芜又吩咐道:“雪姨,药库里的药,还能煎几副?”
雪姨心算了一番,且道:“至多不过五副了。”
这五副药,如今都必须用到刀刃上。
沈春芜遂问:“我病中的时候,有谁来过?”
环莺接口道:“夫人重病期间,只有魏将军府的魏姑娘持药登门而来,日日都来,但都被监察院的锦衣使拒之门外。”
襄平王府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间,沈春芜对外宣称自己染了时疫,重病不起,这种特殊时刻,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魏红缨竟是罔顾流言风雨,来求见她三次,还带了昂价的药来!
沈春芜心中有一块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是到底还是塌陷了。
魏红缨此举,未免太莽撞了,她这样贸然来谒,不仅会得罪阉党和仲太后,还有可能落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惹帝心猜忌!
襄平王母家的盛将军,与魏将军,同为开朝元臣,功高震主,楚帝如今崇文偃武,就是忌惮武将会暗中勾结,更不希望他们私底下有交联。
魏红缨是魏将军的长女,她一行一止都代表了魏家的立场,三谒襄平王府,落入了监察院的眼中,势必就给林德清找到了把柄,也不知楚帝获悉此情后,会如何发落魏府!
沈春芜不允许魏府步入昔日沈家后尘!
转念一想,魏红缨假令顾忌太多,反而就不是魏红缨了。
她是会坦言说喜欢、将最喜欢的东西奉上的人,满腔赤子之心,行事全凭喜好,又如何会揣度并提防周围汹涌的人心呢?
沈春芜问起魏府的情况,奔月道:“魏老将军前日从京郊校场回来,感染了时疫,重病不起,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轮流去了几次,几乎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