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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299)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沈春芜:“……”

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毕竟他说得很有些道理,盛轼是一个不要面子的人,厚脸皮,高自尊,他的里子厚实着,也就不怕旁人怎么论议他。

她的视线落在盛轼面靥上时,能看到被月光打亮了的五官,眉骨利如刃,鼻梁峻如峦,薄唇淡淡抿着,唇角勾着一丝弧度,似笑非笑的,但那一双眉眼,俨如一面镜鉴,倒映着小小的一个她。

忽然之间,盛轼捧掬起她的面庞,将她扯下来,重重亲了一口。

不远处烛台上,橘橙色的烛火正在扭来扭去,

她臊红了眼,忍不住拿起角榻上的一柄团扇,堪堪遮住了大半边脸,盛轼饶有兴味地枕着胳膊:“干嘛挡着脸,不敢让我瞧瞧?”

说着,就要去掖她的团扇。

沈春芜的力道,自然是争抢不过他的,眼下被他夺了团扇,就躲在被子里,拿起半面被席遮面,盛轼得寸进尺倾覆上来,大掌捉住她两条蒲柳般娇软的手,摁在席侧,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隔着一床被子,身躯近乎严丝合缝地贴抵在一起。

沈春芜能明晰地觉知到,男人身上的一丝微妙变化,她想动弹一番好躲过去,但盛轼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轻,几如泰坦磐石,饶是她想动,也是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就这么决定了。”

身上的男人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决定?”沈春芜有些发懵。

盛轼没有松开她,刮蹭了一番她那秀挺的鼻梁:“夜里宿在你这里,天亮回去公务。”

他敛住神色:“若你不同意,我就这么一直压着你,你猜猜翌日你会变成什么情状?”

沈春芜精通医道,自然清楚人体若是长时间受到重压,血管不流通,身体会有什么后果。

翌日醒来,她至少四肢瘫痪,动也不动,更严重的话,甚至也下不了地。

沈春芜蹙眉,佯作恼火:“盛闻舟,你这是欺负我,威胁我。”

“哪里欺负你、威胁你,这是在和平谈判,我这不是在阻止你逃跑?”

盛轼唇畔笑意益深,大掌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阿芜,敢逃跑,腿打断。”

此话,一语双关。

冥冥之中,沈春芜蓦觉此前所有谈判,都是为了最后一句话作铺垫。这才是盛轼真正想要对她说的,他或许已经知道她生了离心,所以他今夜跟她说了自己的计策和筹谋,是在对她服软。至于最后一句话,则是亮出他的底线。

沈春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思绪。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露出平和的笑色:“你敢这样欺负我,我的舅父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盛轼缓缓抽开了身躯,替她揉了揉被被压出一道深红色痕迹的胳膊,“舅父如今就在庴屋外。”

沈春芜不过是口头上搬救兵而已,没料到,真的将舅父招过来了。

她惊坐而起,推开楹窗,赫然发现前院之中立着一道人影,手执大刀,杀意凛然,放仔细一望,不是戚巍还是谁。

见盛轼要出去,她忧心要阻止,反被盛轼摁住了肩膊:“这一段时日,既亏待了你,教你受了不少委屈,自然要受罚。”

说完,盛轼就干脆利落地出去了,且吩咐奔月,莫让太子妃开窗,看到外头的情状。

奔月领命称是,就将所有开阖的窗扃,一并关上了去。

沈春芜静坐在榻子上,稍息,便听到了激烈的刀戈剑鸣之声,声音逐渐远去,想必他们是边打边转移阵地,不想让她瞧见激战实况。

奔月见自家夫人容色苍白,遂安抚道:“夫人,不打紧的,殿下久经沙场,练就了皮糙肉厚的本事,戚将军杀不死他的。”

沈春芜:“……”

她听出了弦外之音:“盛轼对战舅父,是以守为攻,以退为进,对吗?”

奔月点了点头:“戚将军今夜杀意很重,招招都是杀招,没有给人留出反攻的余地,想来,殿下是要吃些苦头的了。”

顿了顿,又解释:“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刀九方才通风报信说的。”

沈春芜低了眼。

她承认自己是生盛轼的气,恨他事事布局都将她算计了进去,恨他总能运筹帷幄,她不论如何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受了这般多的委屈和折辱,他都看不到,还想哄她回东宫,这天底下,哪有这么轻松的事。

她摆弄着窗檐的处的风铃,铃舌撞木,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服软,是该让盛轼吃些苦头。

沈春芜道:“既如此,那我想休息了,明早还得抄经出诊。”

奔月道:“夫人不担心殿下吗?”

“舅父出手有轻重,不可能真正重伤他的。”沈春芜掖了掖衾被,安然阖拢住眼,留下奔月一人,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

盛轼是在快天亮的时候,才回至山间庴屋,躺在沈春芜的榻上。

沈春芜睡得很浅,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惊着她,她翻过身,看到了身上披伤的男人。

盛轼正在为自己宽衣解带,拿起药膏囫囵敷着,见着枕边人睡眼惺忪地望着自己,温和道:“吵醒你了?”

沈春芜起身,拿走了他的药膏:“我去伺候你用药浴罢,这般一来,伤好得能够快一些。”

外头天刚蒙蒙亮着,东边的远山背后,浮现出一小片曙色,而西边仍是冷暗的绛蓝色,残夜未彻底褪却,冷月仍低低地悬挂着,听闻太子和太子妃要药浴,缇雀和环莺等人忙去筹备。

其实,药浴所需的药材、热水等一应用物,沈春芜在睡前早就吩咐雪姨备好了,就是以防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