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318)
哪怕已有离心,但面对盛轼的主动亲近,她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丹壁之上显出两人交迭在一起的身影,窗外的雪仍在悠缓的下落,殿内的氛围,正在逐渐升高。
沈春芜慢慢掐紧盛轼的背,不知道他今夜的动作为何如此粗暴,甚至带了些沉狠,她泪意扑簌簌留下,他也丝毫没有要留情的意思。
夜半要了几回水。
缇雀和环莺侍候在殿外,听得面红耳赤,心里想着,太子今夜有些不太对劲,为何频频将太子妃弄哭呢?
沈春芜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她想说话以示反抗,但刚一启口,就会被盛轼吻住。
以吻封缄。
沈春芜:“……唔。”
登时连半句话都道不出。
这一夜,盛轼似乎就不是来跟她说些体己话的,而是光顾着做那些床上的事。
后半夜,沈春芜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盛轼丝毫没有睡意,侧躺着,面向酣睡的女郎,他以手指颐,静静地望着她的娇靥。
伸手抚住她的面庞,视线俨如一枝细腻的工笔,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既有眷恋,也有揉不尽的偏执占有。
近旁案台上的金枝燃烛,橘橙色烛火正在扭来扭去,映照着帐帘内男女的侧影轮廓。
比及翌日沈春芜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在书房的卧榻上,而是在寝殿之中。盛轼仍在侧躺着,以手指颐,仪容姿态慵懒,眉眼噙着散淡的笑色,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称得上一句温柔。
但沈春芜到底被他注视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将衾被拉扯上去掩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明,她也慢慢感知到了身体上的疼痛,这一份疼痛令她难以忽视,也慢慢勾起了昨夜的点点滴滴,那些温存、那些旖旎、那些云雨。她想不明白,盛轼为何会突然如此,她平常不搭理他,也一般不会用强。
为何昨夜竟然这般……
正思忖间,盛轼忽然捧住她的后脑勺,俯身近前,又在她的额庭上落下缠绵一吻:“醒了?”
沈春芜淡淡地嗯了声,作势起身,欲换人进来添置洗漱用物。
“阿芜,我们这么多日没好好说过话,目下日头还早些,不妨再躺一趟,说些体己话。”
沈春芜不觉得自己跟盛轼还有什么好说的,但逃离之日近在眼前,切不可出一丝一毫的纰漏,免得让他生出疑心。
不过,在她离开前两日,盛轼弄得她根本下不了床,意欲何为?
也不知她如今的身体情状,会不会影响到第三日去古寺祈求平安符的行程?
楹窗外的雪仍然在下,落雪无声,将整座东宫的外侧装点得银装素裹。室内烧着暖炉,火炭也是无声的,将整座殿宇内的氛围,衬得暖融融的,大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沈春芜静静靠在引枕处,盛轼手执梳篦,在一下接着一下地为她梳着鬓间发丝。果不其然,盛轼问起她后日去古寺的事宜,沈春芜早就做好了准备,颔首应答:“这一段时日足不出户,也怪闷的,一直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赶巧地,太后身体欠恙,遂让我去曾经修习过的古寺,为她求一份平安符。”
“让你觉得悒闷,是我的不是了,后日我陪你去。”
——倘若盛轼真要陪着她一同前去,那岂不是会坏事儿?
“好啊,夫君能陪我前去,我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里就先谢过夫君了。”沈春芜莞尔,眉眼弯弯,神态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丝毫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盛轼原以为能够在她的芳靥上瞅出什么端倪,谁料想,她反应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十分的镇定,瞅出不出半丝半毫的端倪。
——为何要试探她?
此刻,心中出现了一个责备的声音,怎么能够怀疑她,怎么可以试探她。
甫思及此,盛轼心中生出了一丝愧意,大掌伸至小娘子黑绒绒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道:“现在心口旁的伤,可还好些了?”
他居然还敢问这样的事?
沈春芜气不打一处来,如果盛轼真的担心她身上的伤口,那昨夜为何将她折腾得这般狠?
罔顾她身上的伤口,拽着她一同从高处跌落,跌落入深渊之中。
沈春芜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没真正到同盛轼发脾气的地步,她摁住摁心口,让心律平缓下来,道:“蒋太医开了七日药,今日是最后一日,劳烦夫君吩咐小厨房将那最后一剂药给煎了罢。”
盛轼哪有不应允的,起身去吩咐了厨房,复又踅返而至,替她掖了掖衾被,道:“药就在厨房里热着,天时还很早,你且先休息一会儿,再睡一会儿,等天真正大亮了,我再叫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用早膳。”
似乎觉得自己的口吻显得有些强势,盛轼又软了软口吻:“好不好?”
沈春芜忍俊不禁,明明夜里还这样强势的一个人,现在怎的成了卑微小狗,开始对她摇尾乞怜?还真是不可思议。
她摇了摇首:“我现在大抵是没睡意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盛轼本欲去院中练枪,听及此话,微微顿住步履,他没有率先回应,且问:“你有什么事,想要同我说的?”
沈春芜心道,这种反问,就显得很没意思的了。
沈春芜道:“你没话想问,那我先看一会儿书罢。”言讫,便拿起了垫在枕下的一本书,专注地看了起来。
盛轼执枪杆子的手,力道紧了一紧,想要揭起青帘走出去,但临门一脚,又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憋闷在心底的气,他先将枪杆子放下,递给戍守在外的刀九,返回去,坐在杌凳间,喝了一口茶,茶是冷的,他的心也逐渐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