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333)
“可她没请我……”
“那又如何,厚脸皮才是真强大,人家不邀你,你就送上门去,宁愿要里子也不要面子,这样才能争取更多的机会不是?”
朱氏将魏紫玥彻底说服,她喜笑颜开,兴冲冲地去准备今夜晚宴要穿的衣裳了。
朱氏看着这一份名帖,一副若有所思之色。既然是襄平王妃送给魏红缨的名帖,自然也要物归原主才是,也免得多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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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客栈里头,沈春芜正在喝茶,奔月很快翻窗而入,跟她汇报在魏府本宅打听而来的消息。
“什么,红缨被逼嫁?”沈春芜匪夷所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奔月凝声道:“魏老将军年迈衰朽,先帝收回了老将军的兵权,准他告老还乡,魏小姑娘也跟随回金陵。大房的朱姨娘嫁女心切,便私自为魏小姑娘筹谋了一桩婚事,让她嫁给老藩王当继室,婚期就在两个月前定下了,半个月后就出嫁。”
半个月后就出嫁,这未免也太急了些。
关于这位老藩王,是楚帝的长兄,楚帝潜邸时期,为楚帝清理了匪乱,也为楚帝当过致命一箭,而少了一条胳膊,楚帝因此对老藩王愧怍不已,不仅封了王衔,也许下了无穷尽的荣华富贵。这外部条件自然是优渥的,但老藩王的德行是完全有问题的。
他喜欢花式摧残女子,美人厕、美人椅、美人盂不计其数,恶劣的手段层出不穷。他玩过扬州瘦马、秦淮船娘、臣子人妻,甚至连皇室公主也不放过,完全是罔顾了伦理纲常。
环莺:“魏姑娘怎么可能嫁给老藩王?”
缇雀也不赞同:“这完全是将魏姑娘往火坑上推!”
沈春芜心想,盛轼此番南下金陵,目的之一也是除掉老藩王,老藩王虽手无兵权,但留着四处作恶,不将大楚皇室放在眼底,时而久之就成了一种祸患。
这也牵涉到魏红缨的人生大事,她对此是什么态度?
奔月道:“魏姑娘被锁在了祠堂里,外头守卫森严,不像是将军府的寻常侍卫,倒像是私养的精兵,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也是费了些功夫才能进去。”
“她如何?”沈春芜掂了掂心口。
“魏姑娘安然无恙,也让夫人您莫要担心,她一切都好。”
怎么可能一切都好,她都被锁在祠堂里了!
沈春芜想,以魏红缨那暴烈的脾性,这些戍守在外头的人,是根本就拦不住她的,她久经沙场,手握刀剑,以一敌百,只要她不愿意嫁、不想嫁,区区莽夫们,如何能够拦住她?
除非……
是魏红缨自己放弃挣扎。
沈春芜想不通,但也只能暂先按兵不动。总而言之,魏红缨和魏老将军定会参加今夜的赵府夜宴的,到时候见着了她,再一问究竟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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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王府。
老藩王正在享受着美姬喂来的葡萄,数位未着寸缕的女子,充当人椅,让他舒舒贴贴地靠坐着。他身上一席华美锦绸,不过有一只袖筒是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瘆人。
一条明显的刀疤,从左前庭穿过鼻梁,再一路朝下蜿蜒至嘴角右侧,乍看起来,端的是阴鸷可怖。
这条刀疤是老藩王当年为楚帝挡灾时留下的,身为长兄,他破了相,也丧失了一条胳膊,从此往后再不能上战场,他因祸得福,获得了不少赏赐、名誉、地位……各种殊荣不计其数。
在金陵过着人上人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快活,这当地的地方官没有一人敢动他,哪怕他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咎,也有衙门替他兜底。
只是,府上的幕僚给他提出了一桩事体,据说先帝崩殂前,立襄平王为储君,如今太子还未登基,南下到了金陵,但具体目的尚未可知。
幕僚递呈了一张名帖,上头挂着赵府的朱色契印。
“赵瀛这老油子,邀请本王去夜宴?”
老藩王本来是不想去的,但帖子上提了一嘴,太子和太子妃都说出席,太子妃姝色无双,名居奉京第一美人,姿色可谓是国色天香。
老藩王十分好色,垂涎美人,在金陵待了几十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但赵瀛这句话明显勾起了他的兴致。
老藩王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对幕僚说道:“良辰美景,佳人在侧,本王焉有缺席的道理?”
幕僚这就去回信了。
只是两人没有留意到的是,府内蹿入了两道身影,等同于雁过无痕,速度极快,无人注意到。
两人穿过中庭别院,来至湖心居。此处把守森严,湖心中的四合院,正是老藩王的居所。
为首一个男子穿着白龙锦衣,腰束蹀躞带,配一长剑,一双点漆般的黑眸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器宇轩昂,端的是气度不凡。
不是盛轼还能是谁?
跟随在他身后的人,穿着一身暗色劲装,手戴护甲,生着一张书生气息浓重的容相,但眉眼沉郁寒漠,大有一种杀伐冷峻的气息。
此人正是皇城司指挥使席豫。
两人来藩王府找东西,但老藩王显得很警惕,就连住所也布置得如此“冠冕堂皇”,两人要跨过湖心,就必须历经重重守卫,并且,贸然出现在湖上,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纵使防备得再厉害,对于盛轼而言,这种难度就跟翻书一样简单。
及至幕僚离开,两人施展轻功一前一后从湖阴处巧妙滑过,守湖的人根本听不到一点动响。
轮班的时候,看到了湖面出现了些微涟漪,守卫们面面相觑,往湖心上眺望而去,发现没有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