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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359)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刀九:“仍旧是方才的问题,太子妃被赵瀛劫走的时候,你故意让她被劫,是也不是?”

刀九太了解奔月了,凭借奔月的本事和能耐,从赵瀛手中夺人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她没有选择救人,反而先回客栈通风报信,这绝对不是她平素的行事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奔月受罚之时,必会伸冤几句,但她在这一回,连苦都没诉,就显得很诡异了。

奔月:“对,我是故意让太子妃逃的。”

刀九凝了凝眉:“为何?”

“寻常的鸟儿想要挣脱,只要摧毁了笼子,她就能自由了——但是,太子妃就是绣在锦绣屏风上的雀鸟,悒郁的一张愁容,夜夜对着太子强颜欢笑,飞也飞不走。”

奔月露出哀戚的神色:“明明能飞得更高,却困囿于此,太可怜了,你有想象过这种锦绣雀鸟的结局吗?年深日久,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死在锦绣堆上。”

“太子对太子妃的爱,如果是折了羽翼,困她在荣华富贵里,那还不如杀了为好。”

这些话委实大逆不道,刀九想捂住奔月的唇,让她别说了。

偏偏被奔月咬了一口,还咬出了血星子,刀九没有缩手,也没有斥责,只是讳莫如深地朝水牢背后的暗墙后睇了一眼。

“太子分明知晓太子妃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奔月道,“可太子没有让她去做。刀九你不知道,太子妃避居古寺修行的那一段时日,我见过她很多的笑容。她没有很强烈的野心,要去夺求地位与权力,她宁愿当个平平无奇的小郎中,她的初心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我觉得是太子对太子妃的初心,变了。”

刀九不断给奔月使眼色,可她陷在了一己情绪里,根本看不到他的暗示。

情急之下,刀九道: “这种事不是你能论议的,被太子听见,你该如何自处?”

“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掺和不了太子与太子妃的事,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太子当初要报答太子妃的恩泽,报恩就是娶她为妻,许她荣华富贵,让她当王妃、太子妃,可这些……当真是夫人想要的恩泽吗?”

刀九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迟了。

盛轼从暗墙背后缓缓走出来,偌大的牢狱内,只能听到暗金皂靴叩在冰冷地面上的槖槖靴声,阴郁而深刻。他的脸朝前,暗灰的光打在身后,男人的面色显得深不可测。但有一种强烈的表情,衬得上端的眼神冷冽如霜。

压迫感袭来,奔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身体在忍不住颤抖,手腕上的枷锁也在不住地荡漾着,像水中明明灭灭的倒影。

“奔月,你在教孤做事?”盛轼在半丈外的地方伫停。

“卑职不敢,”奔月跪在水中,“是卑职故意放走了太子妃,罪不容诛,请太子降罪!”

说着请罪的话,但姿态不卑不亢。

“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同孤说话?”自始至终,盛轼的嗓音都十分平静。

奔月一噎。

她自小是漠北孤女,盛轼将她* 从战墟里捡回营里,经过日复一日的训练,加入九刀门,成为了强而有力的一员猛将。

她的性子是跳脱了些,但从未铸下大错,也从未悖逆过太子殿下的懿旨,说句实在话,她担的上一句忠诚。

太子对她是极好的,教她读书认字,教她一身安身立命的本身,按理而言,她不该背叛太子。

可她竟然放走了太子妃,尤其是在太子要挽回太子妃的时刻,该说她是不忠吗?可她明明还是为了太子妃着想。

只要太子妃过得幸福,太子不也会高兴吗?

太子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是为了哪一件事愤怒?

是因为太子妃不能时刻待在他身边了,还是因为太子妃不受他的控制了?

奔月行事的思路与逻辑是很清奇的,她觉得只要太子妃活得高兴,太子也会高兴的,那么太子妃远走高飞当个郎中,太子应该也会高兴吧?

结果,太子的脸色沉得能够拧出水来,仿佛是她好心帮倒忙,做了一桩大错特错的事。

……奔月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

“方才不是挺能说的,怎的现在不继续说了?”盛轼左手抚摩着右手的的指环,这个温和的动作落在奔月的眼中,仿佛是在擦拭一柄锃亮的铡刀。

奔月没说话,刀九替她请罪,说愿意两人共刑。

盛轼冷笑出声,但笑意里显出了一阵隐微的悲戚:“太子妃一点错也没有,是孤做错了。”

“孤错了。”

两人觳觫一滞,俱是俯身跪在寒水里,长久没有起身。

盛轼没有罚他们二人,他想,也许奔月所言是对的,她是陪在沈春芜身边很久的人,藏不住事,心眼也少,但胜在心思细腻,有一个敢言敢说的豹子胆,她说出了沈春芜的处境和心声。

盛轼看着掌心里这一枚被抛弃的金刚指环,轻声道:“孤不该纵人打她的,她一定很疼。”

两人都没听明白太子所指何意。

但默默跟随在后的席豫,彻底听明白了,心中掀起波涛似的悚然,想起暴雨夜里验察出城囚车的那一幕,那个名为赵玉琪的囚犯,要去刺杀太子,反倒被摁在地上吃了一记闷棍。当时只觉得赵玉琪竟有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胆魄,孰料,她竟是沈春芜乔装打扮的。

也只有她,能铤而走险,为了杀出一条路,拿自己做棋子,在太子眼下瞒天过海。

因为沈春芜死遁这件事,盛轼病了一场。

他说出“孤错了”之后,当场吐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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