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栖春山(397)
——晁娘?
沈春芜惊喜道:“晁娘来了?”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日见到过晁娘了,上一回她递了一封信不告而别,私自去了五国城,晁娘想必是很生气的,也不知她现在有没有消气?
“你个小兔崽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晁娘从帘后一个秃噜窜了出来,一掌就招呼到沈春芜的脑门上:“你不告而别,急死老娘了!”
沈春芜任由晁娘薅着头发,模样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
晁娘一边薅着沈春芜的头发,一边细细打量着她。
沈春芜扎着男儿的高髻,束一羽冠,身上穿着干练简约的青质袍衫,耳鬓处挂下两绺发丝儿,风一吹,发丝飘摇如灵动的穗子,又如活灵活现的两根笔触,由浓渐淡,飘摇于温和的空气里。
乌墨发髻之下是一张清丽婉约的脸,灵眸檀唇,一行一止间,皆是顾盼生辉。
晁娘心中一块大石准备落下,但看到了沈春芜脖子上的痕迹,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沈春芜没反应过来,但顺着晁娘的视线反观而去,看到了脖子上的痕迹。
沈春芜一下子就捂着了脖子:“没怎么回事,都是蚊子咬的。”
晁娘上下打量,将信将疑:“蚊,子,咬,的?”
沈春芜莫名感到心虚,心下骂了盛轼千万遍。
她身上都这般明显的痕迹,都是他害的!
她恨死他了!
戚巍是看破但没说破,捋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沈春芜怀疑舅父是要去揍皇帝,顿时有一些慌神,揪住舅父的护甲,问他要去做什么。
戚巍没好气地凝睇着她,道:“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沈春芜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紧张了,神识一点都不松弛。
她掩唇浅浅咳嗽了一声,心虚地松开了他。
戚巍解释道:“我是去找席豫,跟他商议明天开庆功宴。”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道:“这是圣上的旨意。”
戚巍刻意咬重了“圣上”这两个音节。
听得沈春芜颇为不自在。
戚巍他说事就是事儿嘛,干什么要在她面前提盛轼?
戚巍一走,晁娘又将沈春芜上下打量了一番,问她要不要紧。
沈春芜说自己能有什么要紧的,她倒是很好奇,晁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晁娘说自己是昨夜就来了,戚巍打了胜仗,直接去了一趟潍城,将她接入了五国城。
晁娘太想念沈春芜了,也太挂念她了,怕她有个好歹,此番前来,发现她指环上多了一个草戒。
这个草戒,与盛轼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完全是对应的。
晁娘看出了一丝猫腻,摸着沈春芜手指上的草戒,笑盈盈地问:“你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啊?”
沈春芜非常清楚晁娘在问什么。
她也在扪心自问,自己与盛轼现在不清不楚地揪扯在一起,究竟算个啥?
他想要留住她,让她当他的皇后。
可是……
沈春芜当年就很明确了一件事,她不想与皇家蘸染上任何关系。
当年为了摆脱盛轼,摆脱太子妃这个身份,她费尽浑身解数,才给自己挣了一条活路。
这条活路,就是她真正想要走的路,她能够在这条路上成为自己,并在真正意义成就自己。
在潍城里生活的这一段日子,就是她真正想要过活的日子,非常充实且富足。
所以,她为什么要回去呢?
不是所有女子都是渴盼着当皇后的。
她不想当,并且,她不合适。
晁娘似乎洞察出了沈春芜的心思,道:“但你心里有他,是也不是?”
沈春芜不承认:“……哪里有。”
“分明就有,你全身上下嘴最硬,明明是心软了,非得死装着不承认。”
晁娘此话一针见血,沈春芜耳根都彻底熟透了。
晁娘还不了解沈春芜吗,她语重心长道:“你若心里还有他,就不妨跟他好生聊一聊,逃是逃不过去的,逃的了初一,难道能够逃过十五?”
沈春芜听出了一丝端倪,晁娘这一番话明贬暗褒,显然是有意为她与盛轼牵线搭桥。
沈春芜道:“我以前就跟他说过了,他不同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是以前的你,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你们可以重新沟通。”
晁娘一席话,说得沈春芜如醍醐灌顶。
是啊,以前是以前,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现在是现在,她和盛闻舟算是重新相识了。
所以,揪住过去不松开,就是很拧巴的方式。
还不如潇潇洒洒地将心结松开来。
沈春芜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定数。
但她也没将情绪放在明面上,只道:“晁娘,我们回潍城吧。”
晁娘很惊讶,她以为沈春芜会在军营里多呆一会儿。
沈春芜摇了摇首:“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直待在此处是不合适的,还不如早些回去。”
晁娘觉得沈春芜说得有道理,遂是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QVQ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要娶,我便要嫁么?”◎
三日后, 金帝率漠北铁骑大捷的消息,俨如一折失了火的纸书,一夜之间传遍整座潍城。
潍城大开, 百姓欢腾, 迎接珉帝班师回朝,携手的人们如沸腾的滚水, 将所有豪杰都托举了起来,沈春芜被众人抛举得高高的,一瞬的失重,让她显得有些头昏脑涨。高兴的人儿拉着她一同起舞,沈春芜能够切身感知到百姓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