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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96)

作者: 孤荷 阅读记录

沈春芜摇摇首:“嬷嬷肯信任我,是我之幸,但我到底是罪臣之女,若是频繁来往长公主府,难免不会教有心人看了去,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就不好了。”

沈家处于风口浪尖,圣上也敏.感多疑,这时候最要紧的事,自然是明哲保身。

严姑姑自然懂这个道理,但这个新太医她信不过,其他的太医在宫中各有站队,势力盘根错节,选用一个人要权衡诸多的利弊。

似乎洞察出了严姑姑的难处,沈春芜笑了一笑:

“我这里倒是有一合适的人选,举荐给严姑姑。”

-

昏倒在地的白霖,被一巴掌狠狠打醒了。

睁眼一望,发现是气急败坏的宋明潇。

望着县主崩坏的表情,白霖吓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起身:“县主好,奴婢给县主请安……”

“沈春芜呢?”宋明潇怒问,“她人在哪儿!”

白霖也是稀里糊涂的,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任务,惊慌失措地左瞧瞧右望望,哪里还有沈春芜的影子,倒是发现了落在灌木丛林的那个香盒,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起了香盒,呈上去:“王妃是用这个东西迷倒了奴婢,太狡猾多端了!”

宋明潇抓起来一看,差点气煞了,这分明是提神醒脑的薄荷膏!

自己怎么培养了一个这么没用的蠢驴!

宋明潇正想打白霖,忽地听身后传来严姑姑的声音:“明潇,你怎的又在欺负下人?”

宋明潇吓得一个哆嗦。

她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就怕严姑姑。

宋明潇蓦地收回手,转过身去,正想好生解释一番,孰料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她震愕道:“沈春芜,你怎么在这里?”

沈春芜笑了笑,并不说话。

严姑姑凝声问:“王妃说喝了不少酒,在此处散散心,若是不出现在此处,又该出现在何处?”

这四两拨千斤般的反问,迫的宋明潇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打算在西静园里把沈春芜给绑起来,将她扔在一个家奴的床榻上,然后让裴照月去发现她,扣上“私通”的罪名,拿捏住了她的把柄,这般就能逼问她将木牌挂在何处了。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但沈春芜完全就不按照常理出牌,竟是将白霖弄昏了!

宋明潇恨铁不成钢,明面上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姑姑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正在找王妃呢,荷花停在了她面前,轮到她献艺了。”

一抹玩味的笑掠过沈春芜的眉庭,闵元县主反应也真够快的,只是,她居于上座,荷花根本不可能停在她面前,看来自己离开这般久还安然无恙,早已有人等不及了。

严姑姑嗅出了一丝端倪,原本想跟着,沈春芜却笑道:“姑姑请留步,既是县主相邀,我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严姑姑道:“那老奴就不跟着了。”

话锋一转,“明潇,王妃是府上贵客,你不能有半分怠慢,可明白?”

宋明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素来以严峻铁面着称的严姑姑,何时竟是对沈春芜如此恭谨了?

碍于严姑姑在场,她不得不咬牙道:“是。”

-

两人回至宴席上。

更精确的是,宋明潇搀扶着沈春芜回到了上首座。

裴照月看到了两人如此“和睦相处”,不免惊愕。

实质上,沈春芜刚一落座,两人就放开了彼此。

奔月忧心忡忡:“夫人,你没事吧?”

沈春芜摇了摇首,但笑不语。

奔月确证了沈春芜并无恙碍,适才放下心来,吐槽道:“夫人,这曲水流觞未免太过于无聊了,都是吟诗作赋,跟无病呻吟似的,都是什么花呀草呀、愁呀恨呀,我真是不懂了,她们都不用打仗,只用养在闺阁里玩弄些花花草草,哪里来这么多的愁?”

奔月这番话没有克制音量,众人都听个差不离,尤其是宋、裴二人,脸色十分精彩。

沈春芜笑了,也难为奔月这般跳脱的性子了,她处在这一群贵女之中,完全是个异端。

沈春芜忽然很庆幸,魏红缨没有在邀请之列,她来了,想必也很难受。

笑者无心,看者却有意,宋明潇克制着满腔的郁怒,笑道:“王妃,本县主知晓你在京城待得时间其实不算长,言行举止难免带了乡下人的俗气,吟诗作赋想来难为你了,本县主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如就默写一首与荷花相关的诗可好?”

沈春芜笑了:“这番话,县主敢对严姑姑这样说吗?”

严姑姑三个字,立即让宋明潇的脸色挂不住:“本县主让你默写诗句,你突然提严姑姑作甚?”

“默写诗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刚刚当着严姑姑的面,”沈春芜指尖轻叩桌案,“县主竟会对我低声下气,可就不常见了。”

此话一出,引起众议纷纷,大家都没想到堂堂县主,居然会畏惧掌事姑姑。

宋明潇气得磨牙霍霍,敌不过沈春芜的伶牙俐齿,只能朝着裴照月隐晦地看了一眼。

裴照月笑了笑:“《爱莲说》是比较简单的,干脆就默写这首罢。”

转移了焦点,一众贵女静看风浪起,让一个瞎子默写诗句,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沈春芜已经很久没有写过字了,也不知会写成什么样。

裴照月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吩咐道:“顾绾,去呈墨宝来。”

顾绾“滑胎”后,安分了许多,今日格外安静,安静得跟个透明人似的,当下咬着唇,就作势去呈了墨宝来。

“且慢。”沈春芜道。

“周敦颐写下《爱莲说》前,喝了三坛荷花蕊,写的是徽州的红花云龙皮纸,用的是紫毫椽笔,不知裴姑娘能否为我准备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