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然眨了下眼:“然后呢?”
好看就完了?怎么都觉得是敷衍。
“什么然后,”溥瀚漠站起身来,“我说的是真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凌无然也跟着站起来,笑笑道:“是,我不知道。”
整日扮成小子,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个女子。遮掩都来不及,还会去在意自己的容貌吗?
溥瀚漠刚想转身,闻言停下看她:“我不会奉承人。”
要是她都不算好看,谁又好看呢?他性子粗拉,不会像南朝男子那般,说些讨喜的话,在他这里就是好看,实实在在的好看。
凌无然浅浅一笑,对人颔了下首。
“我带你出去看看,今天外面没有风。”溥瀚漠大步过去,掀开门帘。
凌无然自从来到这儿,只在王帐周围活动。觉得现在身体不错,就答应下。
王帐搭在营地的最高处,甫一出来,就看见蔓延到边际的顶顶帐子。
溥瀚漠双手叉腰,头颅微扬,自带一股王者之风:“这是我们北越最英勇的男儿!”
凌无然不语,压低了头顶上的狼皮毡帽。
就像平时一样,溥瀚漠在军营中走着,将领士兵见到他时都会恭谨弯腰。
一路走下来,凌无然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的那个想法,阿漠,溥瀚漠,北越皇帝的第七个儿子,宏义王。也就是上次他们瓦子山队伍不幸碰上的人。
“阿然,上来。”溥瀚漠登上一处坡地,风扬着他的斗篷,在空中猎猎展开。
见她走得慢,他干脆折回来,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走。
凌无然微微喘息,随后面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无边无尽地湖水,像一枚蓝色的宝石镶嵌在荒原上。
“镜子湖。”她看他,“当日你把我捞上来的?”
溥瀚漠本也是上来随便走走,他闲不住。可是方才攥上女子柔细的手腕时,心中的感觉很不一样,不像是战场上与战友的协作、帮一把。
见他不说话,凌无然转过头来看他:“主帅,你的耳朵是不是冻伤了?这么红。”
“啊?才没有。”溥瀚漠搓了搓发热的耳廓,咬紧牙不承认,“我会怕冷?”
瞧他的样子些许发窘,明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偏像个孩子般。凌无然噗嗤笑出声。
“观州有雪吗?”溥瀚漠问,看着凌无然笑,他也不自觉勾了唇角。
“有,但不会下大,而且很快会化掉。”凌无然回道,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家。
溥瀚漠庞大的身躯蹲去地上,手里团着白雪:“那也就是没得雪玩儿了?”
他手里团着雪,后面将圆滚滚的雪球抬手给了凌无然。
“有别的可以玩儿。”凌无然接过来。
这次她可是瞧得分明,溥瀚漠的耳廓就是发红。
“看我做什么?”溥瀚漠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双手的雪渣,“放心吧,你大哥会为你觉得骄傲。”
“啊?”凌无然后知后觉,他只是在回答之前帐子里的问题。
那么,她到底什么样子?
溥瀚漠指着镜子湖,那是更远的地方:“那边就是铜门关。”
从坡上下来,溥瀚漠上了属下牵过来的马,带着一队人快速跑进了雪原中。
军医上来和凌无然说话,这几日两人也算熟络起来。
“先生知道下面的几天会有雪吗?”凌无然问。
军医仰头看看天空:“难说,草原的冬天总是变幻莫测。”
“先生能说实话吗?我的身体到底如何?”凌无然问。
军医把双手往后一背,看着前路:“伤了些底子,需要好好补回来。这个冬天听我一句劝,别动了,你的身体不再适合长途跋涉。”
凌无然点了下头,突然地吵嚷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循声看去,见到一群人被驱赶着,手上套着绳索串成一串,衣衫褴褛。
“那是什么?”她下意识皱了眉,抬步想跑过去。”
军医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千万别过去。”
凌无然听见那边的吆喝声,鞭抽声。她看得仔细,那些被绑住的人,有不少是大渝的士兵。
别人不知道凌无然是谁,军医是知道的,但他只是一个医者,尽力救人的命而已,再大的他根本就管不了。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军医开口,多少有劝说的意思,“既然输了,就是奴。”
凌无然无言以对,世事残酷:“奴?”
这些她在瓦子山听过,被俘的将士在北越成为奴隶;相对的,大渝这边亦然,俘虏同样为奴。
军医点头,眼见凌无然面色沉静下来,料想是人已经想通:“小兄弟你记住,乱世中,先要保全自己。”
“谢先生。”凌无然口气一松,刚才只是下意识的气愤。
她凌家为大渝鞠躬尽瘁,后面换来了什么?家族覆灭,亲人离散,她为何为大渝去挣?
军医笑笑,两只眼睛眯成缝:“这是前几日,西正林萧家萧坊,给主帅送来的礼物。”
礼物?活人奴隶?
“西面来的?”凌无然低头想着,那些人中,会不会有知道大哥消息的?
。
溥瀚漠已经离开营地几日,匆匆回越京办事。不止他在南边边线被刺客追杀,就连京中,自己的大哥溥瀚陵也差点遭遇不测。
两兄弟一母同胞,皇后早早过世,可以说两人一直相互扶持。相比于溥瀚漠的强健,溥瀚陵身体较弱,有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所以,在以推崇强者的北越,这位皇长子至今还未被立太子。这也就造成如今的局面,几个兄弟蠢蠢欲动的盯着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