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大跨步出了帐子,走进黑夜中。
军医松了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
冷夜漫长,连夜空中的星辰似乎也冷得不愿意露脸。
整个营地沉寂下来,偶尔走过巡视的兵列,也是个个缩着脖子。
牢笼四处透风,奴隶们只能簇拥在一起取暖。这时的凌无然就显得格格不入,她不可能与一帮男人去挤在一起,可自己孤零零的单独一个,又太过扎眼,而且很冷。
正当她想硬着头皮稍微靠上一些的时候,哗啦啦,牢笼的铁链被人打开。
金属的碰触声,惊醒了里面的所有人,俱是惊恐的睁眼看去。
只见两名北越士兵进来,架起那个今日刚关进来的小子,二话不说就拉了出去。
凌无然身上冻僵,也没办法反抗,任由人就把她带出了牢笼。
后面,她被带进一顶帐子,两名士兵冷冰冰的将她丢下,随后出了门去。
凌无然脚下一个没稳住,跌坐在地上,疼得哎哟一声。
“然兄弟,快起来。”军医赶紧上来,将她扶起来,试到她的手时,皱了眉,“你怎么这样冷?”
“先生?”凌无然没想到会见到熟人,嘴角漾出一个笑。
她从地上站起,随后坐在椅子上,吃了两颗军医送过来的药丸。
军医帮着她探了脉,只见眉头越皱越紧:“你看,不听医者言,你的病差点又复发。”
自己的病是什么状况,凌无然现在没心思去管,她想知道凌子良的事。如果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那她孤零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是先生帮我出来的?”她问,一双眼睛明亮璀璨。
“呃,是主帅。”军医小声道,就见着那双眼睛黯淡了些。
凌无然不明白,溥瀚漠对于那个盟约为何如此执着,是北越人都如此吗?尽管今天他绑了她,可归根结底,的确是她违约在先。
军医也不多过问,做好自己该做的:“这里一只浴桶,你赶紧进去泡泡,我在里面放了药草,先暖过来再说。”
说完便避嫌的出了帐子,凌无然想问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
她走到浴桶边,看着一片水汽,淡淡药香气钻进鼻子。想了想,便脱掉衣裳,整个人泡进水里。
多日的风餐露宿,此刻所有的疲倦尽数融化在水中。
凌无然倚着桶壁叹了口气,谁不想过着舒服的日子呢?可是她舒服了,大哥和小妹呢?他们舒服吗?
今日在牢笼的时候,她确定知道那个吴六就在铜门关,不管如何,她还是要去。
这边,军医急匆匆到了溥瀚漠的帐子,里面溥瀚漠和萧元迁正在说笑。两人年纪相仿,从小时候便熟识。
“主帅。”军医恭谨唤了声。
萧元迁有眼色,见此便想起身:“王爷有事先忙,我告退。”
还不待起来,就被溥瀚漠抬手拦住:“无妨,我们继续。”
转而,他看了军医一眼,军医会意便如是说:“人一会儿就过来。”
溥瀚漠嗯了声,略厚的嘴唇勾了下。
“什么人?”见此,萧元迁好奇地问。
“奴隶。”溥瀚漠简单回道。
萧元迁越发奇怪,笑着道:“奴隶?”
一旁军医赶紧解释道:“王爷的侍从这番没有跟来,我去挑了个人,平素照顾王爷起居。”
“原来如此,”萧元迁恍然,又叮嘱道,“南渝人心思奸猾,王爷用人可要小心。”
溥瀚漠冷哼一声,大掌往桌上一拍:“她试试。”
骗他一次,还能骗他第二次?
萧元迁笑笑,指着桌上地图:“叔父说,此时拿下铜门关正是最好的时机。”
见两人商讨军情,军医便退了出来。他站在冷风里琢磨着,这一切哪里不对劲儿,为什么他堂堂一个医者,现在干起了随从跑腿儿的事儿?
荒唐,简直没有道理。
这厢。
凌无然被药浴泡得暖了过来,随后从水里出来,擦干身子,旁边木床上摆着一套新衣。
低头看看地上的旧衣裳,她选择了穿新的。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她也就走一步是一步。
麻利的穿好衣裳,凌无然才发现,居然十分合身,简直就是给她量身定做一般,只是……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这件衣裳似乎遮不太住的样子。正想着把白绢缠上,外面传来军医的声音。
“然兄弟。”
凌无然应了声,后者这才从外面进来。一抬头,清灵的少女站在灯光下,长发披肩,一股灵动。
心中暗道一声了然。这样的姑娘,谁又会不喜欢呢?
“外面冷,披上这个。”军医拿一件厚实的斗篷展开,为凌无然披在身上。
“等等,”凌无然往后退着躲开,戒备的盯着他,“要我去做什么?”
军医哭笑不得,只好说:“主帅在这边需要个侍从,旁人他不敢用,就让你过去。”
“还真是做奴隶了?”凌无然扯扯唇角,知道军医只是奉命行事,为难他无甚作用,有什么话最终还是德和溥瀚漠说。
她不哭不闹,安静的自己披好斗篷,拉起兜帽盖在头上,一张小脸儿便深深地藏起。
从帐篷出来,她一路跟着军医身后走。斗篷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相当压风保暖,手指触碰的地方还有层软软的绒毛。
到了溥瀚漠的帐子外,两人停下,里面传出来男人爽朗的笑声。
军医在外面喊了声:“主帅。”
里面声音一默,随后传出来继续交谈的声音,听着一时半会儿的结束不了。
里面不给回应,凌无然只能在外面等着。之前她也没看出溥瀚漠有多娇贵,还需要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