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小妹还在说着什么,他已完全听不进去,胸口莫名闷得厉害。好容易抓起书来,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大哥?”无双唤了声。
凌子良回神,伸手去捞桌角的茶盏:“怎么了?”
“方才我说,我家婆母初七生辰宴,届时你过去罢。”
“好,”凌子良喝了口茶,胸中闷意稍缓,“我记下了。”
。
初七,是侯府宋夫人的生辰,正好借着过年,来的客人是真不少。
凌子良亦是提着礼物拜访,与前厅里坐下,同恩远伯龚文柏说话,同坐的还有别的男宾。
过了一会儿,阿庆走进来,说是世子夫人想见家兄,让凌子良去新宅那边一趟。
与在场的人客套了几句,凌子良便出了前厅,由阿庆带着,往新宅而去。
一墙之隔,伯府分了老宅和新宅,新宅是世子与世子夫人的地方,两处连在一起,但是事情都是分开来办,这是当初宋夫人的意思,因为龚文柏的姬妾多,她不想自己的儿媳管这些糟乱事儿。
阿庆跟在凌子良身旁,特意换了身喜庆的衣裳:“高家夫人也来了,正在和世子夫人说话。”
凌子良脚步一慢,当即也知道了小妹的意思。高家便是凌家婶娘与他说过的人家,怕是这趟过去,是小妹想让高夫人先看看他。
不由摇头失笑,小妹为了他的事,可真是操碎了心。
“知道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去忙罢。”凌子良道了声。
阿庆道声好,便就往别处走了。
凌子良走在小径上,往连接两座宅子的门走去。
今日着实来了不少人,走上几步就能见到在院子里闲逛的人。
正往前走着,他听见假山后一声轻轻的呵斥,他当即停下脚步,目光往假山看去,可是那边又安静了下来。
“真是发白日梦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凌子良自嘲一声,摇了摇头。
十多天了,懿德再没有露面,竟然一点点的声响,他就以为是她的声音。
就当他以为自己听岔了,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假山那边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显然是染了火气。
“让开!”
凌子良俊眉一皱,这次可是听得分明,就是懿德的声音。想也没想,他便绕过假山去。
假山那头,可不就是懿德公主,一身男儿装的打扮,正拧眉看着挡住她去路的男子。
那男子似乎是想碰触懿德,但是懿德显然很反感,呵斥对方离开,对方却仍旧站在那儿,甚至有那么些嬉皮笑脸的意思。
眼看着男子不让路,懿德也不想和他多言语,自己抬步离开。男人脸色一变,当即伸手拉住了懿德。
“大胆!”懿德皱眉,手臂一抽甩开对方。
男子脸上的笑没了,也清楚的看到了懿德眼中的厌恶,这刺疼了他的眼睛:“公主殿下,臣后面还有更大胆的时候。”
说着,抬手想去拉懿德的手。
“住手!”凌子良喝了一声,迈步绕过怪石,几步上去挡在了懿德的身前,一把推开了男子。
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过来,男子一愣,随即站稳身子,打量着凌子良,然后讥诮一笑:“我当是谁呢?大名鼎鼎的凌解元啊。”
他说话的口气带着讥讽,眼中更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不管我是谁,你都不该如此无礼。”凌子良烦气面前这种人,外表人模狗样的,做的事情却恶心下作。
把一个姑娘堵在见不到人的地方,这是要做什么,能有什么好事儿?
谁知对方一笑,丝毫不以为意,颇有些挑衅的上前两步:“我哪有无理?我黄才捷就不能和公主说说话?倒是你,突然冲出来做什么?”
毫无征兆听到这个名字时,凌子良微不可觉得怔了怔。黄才捷,黄尚书家长子,懿德公主以后的驸马。心中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过来,这两人会定下婚约,以后结为夫妻,在一起说话多正常?
而他挡在两人之间,反倒像个笑话一样。
被挡在身后的懿德也是才反应上来,她想到凌子良会在龚家,可是没想到他会冲上来护她。
“先生?”她阴郁了好些日子的心情,在这一刻慢慢变晴。挡在身前的男子,虽然身形瘦削,但是莫名就很让人安心。
可一想到黄才捷刚才说了她的身份,心中不免又有些担心。不管是她之前假扮小太监接近他,还是曾经占了凌家的宅子……
可能他冲过来的时候,是因为自己是阿德,而不是懿德公主。
凌子良回过身来,淡淡道了声:“你没事罢?”
既没事,那他这就离去。
“我没事。”因为一句简单的关心,懿德脸上笑开,两只眼睛熠熠发亮,“没想到会碰见你。”
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黄才捷的俊脸越来越黑。懿德是在与他议亲,如今就当着他面,和别的男人熟络的说话。
“殿下,你也认识乌莲寨的二当家?”他不善的看着凌子良,皮笑肉不笑,“也是,大名鼎鼎的水匪白狐貍,现在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他。”
话语刻薄又张狂,打人打脸,揪着凌子良的过往来羞辱。
“黄才捷,你闭嘴!”懿德上前一步,气得咬紧了后牙。
她是真不知道,这个黄家长子有什么好,母后要让她和他定亲。就因为所谓的拉拢?
黄才捷一噎,没想到懿德会明着站出来袒护凌子良,这不是明着踩他的脸?
“我可半个字都没说错,”黄才捷家中势大,有自诩几分才华,心高气傲,“他就是做过水匪,如今换上套衣裳就是世家了?不过是因为当年观州案子重大,这才给了凌家的身份。你让他自己说,他现在除了姓凌,还有什么?让他科考,不过是皇上可怜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