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23)
钟茍刚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家好哥们就跟猴子一样蹿了上去。
...这么急?
“那里有玻璃渣。”
听见钟茍的声音,关仲看向床头,灯罩被晏元的膝盖跪得稀碎。
晏元扶额。这里太黑,谁知道自己会正巧爬到那里?
“为什么不早早清理?不知道小心点吗?”关仲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晏元突然有些委屈。他抿嘴,故意不看关仲,错过了关仲眼眶里闪烁的泪光。
疼痛让晏元流下生理眼泪,泪水轻轻砸在打着纱布的左手手背。
钟茍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味,弱弱出声:“关仲你别凶晏元。唉,关仲也是关心则乱,咱们要不先去医务室?”
没人说话。
“咳咳,关仲!”钟茍给关仲一个眼神:“还不把亲爱的晏元扶下床?”
晏元被磕磕绊绊扶了下来,泪水止不住地流。
“别委屈了。”钟茍说。
晏元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我也不想哭,可是它止不住啊。”
钟茍给晏元抽了几张纸:“完了,这是有多疼。”
关仲默了默,抄起晏元的腿弯,一把把晏元打横抱了起来。
晏元搂住关仲脖子,额头抵住关仲的胸口,泪水打湿他胸前的面料。
关仲心里下着咸雨,大雨瓢泼,渐渐淹没一切情绪。
一直到医务室,晏元还在流泪。
护士姐姐很快给他们准备一个病房。
“我给你先取出玻璃渣。”护士姐姐拿着镊子,正在消毒。
晏元瞪大眼睛,有些恐惧。
膝盖那块针扎似的疼,动一下感觉玻璃在肉里搅动。
他无助地抓着关仲垂在身侧的手放在眼前,左手想握紧,却被厚厚的纱布阻止。
关仲忍着晏元扣在自己手上的狠力,轻轻盖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与裹着纱布的手十指相扣。
钟茍:“要不我帮你一只手?”
察觉到关仲并不愿意的神情,钟茍贴心为他搬了个板凳。
护士姐姐挑好玻璃,准备消毒。看见晏元这副模样,笑着调侃:“真是个娇气包。还要人挡着脸啊。”
晏元抖着唇,眼泪润湿了关仲的手:“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护士姐姐不再调笑,开始用碘酒消毒。
晏元的小腿微微抽搐,钟茍不得已将晏元的腿按住。
晏元逃脱不得,打着纱布的左手指尖发抖,被关仲握紧。右手使力,将自己的上半身拽向关仲。
关仲起身,高大的身躯挡住光线,把晏元按在腰腹上。
晏元意识模糊,似乎回到那天晚上关仲进入时钻心的痛,双手使劲往上爬,想要逃开。
“不要了,别进去,疼。”晏元闭着眼,泪水打湿翘而长的睫毛,嘴唇抖得厉害。
关仲僵在原地,也想起了晏元在他身下的狼狈相。
像是攀附在枝头上的藤蔓。
包好后,护士姐姐看着已经睡着的晏元,“没想到这么不耐疼,这是痛感神经敏感,以后好好保护你们舍友。”
钟茍道谢,跟着护士姐姐去取消炎药。
关仲坐在凳子上,看着晏元红彤彤的鼻尖。
自己好似被闷在罐子里,呼吸不畅,口干舌燥,憋着一股气,却不知在哪里发泄。
他的目光落在晏元的左手上。
罐子里突然下起雨,他想他有救了。
于是他靠近那只裹着纱布的手,轻吻晏元的眼泪落下的手背。
明明已经干了,关仲还是尝出味道。
咸涩,却回甘。
晏元这一觉就睡到下午四点。
之前仗着自己有灵力,受了什么伤都是直接吃止痛丸然后飞速调息,用灵力治愈伤疤,不到半柱香就会毫无感觉。
他睁开眼,就感到腿上的钝痛。
完了,现在不能了。
晏元冒出冷汗,正想看看有没有纸,发现自己手边趴着一个人影。
床的高度明显够低,关仲只能弯着腰别扭地趴着。他的俊朗脸庞笼罩在金黄色的余晖里,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前的光线,手指轻触晏元左手指尖,引起阵阵酥麻。
钟茍开门,手里拎着几份外卖。
看见晏元醒着,钟茍很激动,大声说:“你醒啦!”
晏元举在半空中、正要挨住嘴做出禁声姿势的食指僵住。
他放下手,感觉手边的热度消散。
晏元对关仲和钟茍笑了笑,却因为实在太痛而有些僵硬:“是我不小心,还害得你们在这照顾我。挺麻烦的吧。”
钟茍找到一个升降桌,把它推到晏元面前,“没有的事,你安心接受照顾。”
关仲没有出声,目光一直停留在晏元身上,为他摇起床板。
晏元尝试着动动腿,膝盖上传来的尖锐疼痛让他瞬间屏住呼吸,眼眶泛红。
“晏元,你不耐疼,先别动,我让护士姐姐给你拿点止痛药。”钟茍放下饭,出了门。
晏元答了声,悄悄观察关仲的神情。
除了眼睛有些红血丝,面上看不出什么。
他学着关仲之前勾他的动作,包裹着纱布的手指微微弯曲,却由于纱布过厚而圈不起来。
关仲低头看着,没有动作。
晏元再接再厉,四个手指都穿过关仲指缝,上下轻蹭。
关仲似是害怕晏元被捏疼,只是轻轻夹住晏元的手指。
“对不起,我之后一定好好保护好自己。”晏元凑近关仲,无意间扯住膝盖上的伤痕,疼得想哭,但是他面上勉强忍住,“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上次是手,这次是膝盖,下次是哪?”关仲沙哑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