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桌上,地上也堆了几沓课本习题,从本子外观的新旧程度上看,大概都是他已经刷过多遍的题。
这倒让岑西多少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像周承诀这种几乎门门满分的理科尖子生,大多是那种极具天赋,完全不需要花时间努力的类型。
上课睡觉下课泡吧,不用听讲不用刷题,随便玩玩也能凭借聪明脑袋轻轻松松上清北。
然而当她真正接触到他的时候才发现,这人除了上语文课的时候喜欢写别科作业,不怎么听讲之外,其余科目的课从没见他睡过觉犯过浑。
顶多有时候课上讲的内容太过简单,他会一边刷着自己找来的试卷习题,一边选择性挑点有难度的东西听听。
此刻看到这一屋子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写过多少遍的书卷草稿纸,她才忽然意识到,周承诀这个人拥有的天赋不单单只是聪明,还有勤勉和自律。
原来他也是需要不断学习,不断在题海里摸爬滚打的。
周承诀还在翻找语文卷子,岑西瞥了眼他手边那沓刚刚费了老大劲才掏出来的“酸菜”,默默别开了眼神。
不远处黑色层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金牌和证书,岑西不自觉被吸引过去,走到跟前站定。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发现这些东西除了和各类理科竞赛有关之外,中间还掺杂着不少游泳赛事的奖项,岑西好奇地问了句:“你还会游泳啊?”
周承诀那边翻卷子的动作忽地一顿,而后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地回了句:“嗯,以前游泳队的。”
“噢……”岑西想起来了,严序之前和她说过这个,不过那会儿她压根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职业竞赛的水准,岑西忍不住感叹了句,“你好厉害。”
周承诀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敛去:“以前游,现在不怎么游了。”
岑西没回头,错过了他一闪而过的表情,但仍旧能察觉出他语气没了先前的随意不着调。
很明显,他应该不太想提起这个。
她当即剎住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到沙发上安安静静坐着等他。
须臾,周承诀终于带着他那沓丢人现眼的东西过来了。
岑西只觉得身边沙发再次往下凹陷,就见周承诀挨着她坐下,将东西往她怀里塞完,便事不关己地懒懒往后靠:“来,见见世面,小老师。”
岑西脸颊不知怎的,没来由得一燥,不过这股不对劲的感觉,很快在见识到他作文内容的时候,褪去了。
“扶老奶奶过马路?”女孩语气里带着点不可置信。
周承诀理所当然道:“老奶奶过马路,你看到了不扶一下啊?”
“我扶,但……”岑西思考了下措辞,“我们这个年纪,把这事写进作文里,甚至有装嫩的嫌疑。”
“……”
就差把“连小学生都不如”拍他脸上了。
“可以。”周承诀被她这说法给气笑了,“有我妈给你撑腰,你骂人就越来越难听了是吧?”
“我没。”岑西轻声狡辩,收回看向他的眼神,目光落回到手头的一沓作文上,还没继续往后翻,便深吸一口气问他,“这下面该不会还有……半夜发烧,你妈妈冒着大雨背你去医院的事吧?”
周承诀眉梢一挑:“行啊你,还得是语文课代表,这都能预判。”
岑西:“……”
岑西扫了几眼,又问:“你一九一,阿姨真能背得动你?”
“……”周承诀啧了声,“这不是那什么,什么艺术,什么生活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岑西替他说完。
“啊对,就这个,嘴皮子挺厉害啊。”周承诀随口嘀咕了句,“这以后要是吵架哪吵得过你。”
“什么?”后半句声儿有点低,岑西没听清。
周承诀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没什么。”
岑西又快速翻了几页:“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能别在文盲面前扯文言文吗?”少年嗓音从身后传来。
岑西:“……?”
“讲呗,有什么当不当的,反正我妈护着你,我又不能欺负你。”
岑西胆子大了些:“我觉得我昨晚备的小学课程还挺有针对性的,真能派上用场,没白费。”
“好好好,我谢谢你。”周承诀都快被她说得没脾气了,忍不住捉弄她一句,“我妈都没在这层楼,我现在要是欺负你,你喊哑了她都听不见。”
岑西:“……”
接下来的时间,岑西索性先给他讲了讲作文的基础技巧。
刚开始讲得比较理论化,见周承诀听得心不在焉,估计也没听懂多少,之后就想方设法说得更直白些:“就比如你那个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故事,对于高中生作文来说,太过老套了,写的时候可以适当地尝试一些反套路,会让整个故事更加新颖有创意,更容易让改卷老师眼前一亮。”
“反套路?”周承诀总算听进去了几个字。
“嗯嗯。”岑西抬眼看向他,正想更详细地给他说说这个反套路具体怎么去写,就见他点了点头。
“懂了。”
“懂了?”岑西不太相信却又有些欣慰,到底是火箭班尖子生,理解能力果然还是强的,一点就通。
正准备叫他趁热打铁写一段,她来改改,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相当急促的敲门声。
听这声响和节奏,不像是江澜衣。
两人的注意力齐齐被吸引过去,岑西偏头看了眼身后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周承诀:“我去开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