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时我总下不去手(119)
脸上身上的伤都还隐隐传来痛感,倪员外被吓得只好以一种极别扭的姿态坐着。坐得久了,双腿皆发麻,手臂还传来酸涩,连带着伤口处的疼,激浪似的猛冲到倪员外的胸膛和脑袋,几乎要把倪员外撞晕。
好不容易熬到了前面两个停下来歇息的间隙,禁北王过来给他喂水,他低声下气才求到王爷给他换了个绑手的姿势。
萧王爷给他重新上了绑,又坐回到迟水身边。
迟水在掰手中的树枝解闷,一会儿又仰头看着顶上郁郁葱葱的绿叶,隔着间隙望着太阳。
身边的人挨着她坐下,她没偏头,启唇说道:“同你回禁州后,我要攒下银两,办一家女子书院。”
萧鸣涧看着她的侧脸,阳光在她脸上落下斑驳。他没有很意外,猜出大抵是那些姑娘给她的启发。
“那要教习些什么?”
“我要教她们习武学文,让她们走上自己的路。我得存下好些钱,让穷困人家的女儿无须学习的花费也能进入这间书院。我还得想好些办法管理,把女子书院愈办愈大。”
“那阿水还得需要招纳好些人才,我也帮你一同物色。”
迟水扭头看向萧鸣涧,黑色的眸子里盛着明亮亮的日光。
她嘴边笑容荡漾,点头说道:“好。”
背后的倪员外又不安地动了动,迟水的目光射向他,他顿时就停滞了动作。
倪员外咽了咽口水,想起昨夜萧王爷说要让他到皇都做指证谢家的人,他原是不肯,但得了自己罪名轻判的允诺,才点了头。
迟水两个这才为了他把赶路的步子放慢,拖也是要把他拖回去。
结果骑马的两个逍遥自在还气氛融洽暧昧,他却是受了一路的委屈,也没得处说。迫于迟水的拳头,倪员外只能在心里嗷嗷叫了一路,不停盼着快些来到皇都城。
他们赶到皇都不远处的那座小土坡时,能俯瞰些许皇都城内景。
山间多风,迟水和萧鸣涧正勒停了马歇息。
先前收到萧鸣渊的回信,说是网已经撒了下去,鱼儿或许还需要时日上钩。
来往信件常隔着时差,萧鸣涧翻出这一封回信,看见日子的落款,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发觉等鱼儿入网的期限还有一日,便打算让阿水把马拴了,他们在此过夜一晚。
然而,他们刚下了马,就听得远处“咻——嘭”尖锐又响亮的一声。
迟水和萧鸣涧齐齐往皇都城上空看去,只见了烟火的点点残影。
萧鸣涧急得往前跨了一步:“是愉放的烟火!”
迟水没犹豫地把马解了,二人上马狂奔往皇都城里去。
那谢家,终究是反了。
出宫去,回宫来
收到萧鸣涧的信后,萧鸣渊读过,知晓皇弟和迟水不日便将抵达皇都城周边,便急忙写了先前约定的内容,要愉放亲手将信带回了宫里。
萧鸣渊算着日子,特让愉放在百官朝政时入内,将信在京中众官前念出。
愉放接过沉沉的嘱托,策马花了半日便回到了皇都城。
朝会在第二日的清早,愉放本可以回王爷府去,可他忧心计划败露,于是便在皇都城外睡了一夜。
第二日的城门刚一打开,愉放就驾着马,佯装着急地停到宫门处,通报进去后,又把作戏的功夫统统展出,跪到龙椅前就是哭和颤抖,声泪俱下地喊道:“王爷,王爷没了!王爷没了……”
龙椅上的男人急得直接站起身,又险些跌落,支撑住了身后的椅子,才发问:“什?什么?”
老公公把萧鸣渊亲笔奉上,皇帝读着的同时,跪着的愉放又放出声音哭喊:“我们与波南国的最后一仗,王爷把敌军将领的头割下,可他也再没能从沙场走回。我们赢了波南国,但王爷他……他再回不来了。”
朝堂上的百官都纷纷议论起来,龙椅上的那个没了力气的瘫下,嘴里忽地喷出了一口血,就这样昏死在了议事殿。
众官皆慌乱,宫里的太监们簇拥着皇帝回到了寝殿,急急地把太医给传了来,百官们在原地捶手顿足,为着陛下揪心。
唯有愉放起身后久久愣住:不是说王爷和陛下关系不和?怎的陛下反应如此大?
他不知宫里情况如何,但他必得快些把真实的消息传进去,一是为了陛下的身体,二则是为了让宫里早做防范的准备。
愉放被引入宫时,恰逢皇后从陛下处探望回来,她眼里有泪,见愉放满脸着急,一时便忘了自己的苦痛:“好孩子,跟着涧儿,你没受伤吧?这会入宫来是有何事呢?”
愉放却冒昧地没有回话,而是一面眼神飘忽在他身侧的几个宫人,一面向皇后问:“娘娘,不知陛下身子可缓过来了?太医及旁的人可有回去?邹叔常说,病人屋内不宜有过多的人,否则会阻缓病人的恢复。”
皇后察觉不对,便把话岔开:“陛下好多了,本宫带你去看看陛下。”
入了皇帝的寝殿,皇后将众人屏退,愉放将萧鸣渊另一封写着他和阿涧如何部署要谢家落网的信递过去后,便跪下,拿头碰地:“娘娘,陛下,卑职欺瞒了陛下和娘娘,致使陛下身子抱恙,还望陛下和娘娘莫怪罪。”
皇后先是把愉放劝起,才仔细把萧鸣渊的信读了。
知晓萧鸣涧不过受了些小伤而性命无恙后,娘娘反而涌出更多泪来。她背过身去用手帕擦着眼泪,抚着自己的胸口,自语道:“涧儿,涧儿还在。本宫就说,涧儿怎可能在战场失了手。”
哭着哭着,皇后的笑又在泪水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