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时我总下不去手(136)
因而他们越来越想把女人们踩在脚下,把所有事情皆丢给了女人。
女人们身子受累,不少人死在接生的床上。
若是生出残疾或客官不满的孩子,男人们会把他们丢掉,或是被女人们哭哭哀求留下。
男人们看着家里那些不属于自己骨肉的孩子,更是有了发泄口。
这个村子就成了吸女人血的无底洞。
婆婆做这一件事做了半生,只到丈夫死去才得以解脱。
她也成了一个半截子入土的人。
在村里,她是长辈,想带年轻姑娘们逃,可她们的肚子如何方便?她们的母性如何方便?
她们只能寄托于丈夫的死亡。
迟水和萧鸣涧会是她们的救星吗?
婆婆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男人们死不了,姑娘们逃不出去。王爷若是要查,怕也是无从下手。不少大官养着我们生下的孩子,若是他们知晓这样有罪,只怕是包庇的网络又要建起了。不过,王爷若是想查,不如给他们定一个拐卖良民的罪名吧。”
迟水和萧鸣涧听说这话,有些奇怪。
婆婆带他二人到了一屋子里,要屋子里的那位姑娘把地窖开了。
他们顺着阶梯往下,底下传来的铁链声,让迟水和萧鸣涧以为是关养了什么牲口。
但那不是的,当灯笼点亮地窖,这里是好几个姑娘。
“发现我们的肚子不够用后,他们就开始从别的地方买了些女子来。她们应该不是奴籍,否则也不会被关在此。奴籍的姑娘是在村里的明面上的,也成了我们,还要供男人发泄□□,成了男人的妾。”
婆婆说完,想让那个姑娘给铁链的钥匙,但她也不知晓钥匙在何处。
迟水取了剑来,砍向铁链,她的手被震得发麻,才砍断了一条链子。
萧鸣涧上到院子,握着柄砍柴的斧子,这才把姑娘们解放。
他们想姑娘们去做证词,以治村里男人的罪。
但姑娘们不敢回萧鸣涧和迟水的话,只把身子靠着墙边蜷缩,沾满血污的脚趾也在尽力往脚掌抓着,要离眼前的人远一点。
那个姑娘挺着孕肚,慢慢蹲到这些女孩子的面前,同她们柔声说话。
她是日日来给她们送餐食的,她们也能更认得和信赖一些。
不过,想问关于她们的从前,譬如家住何处?名字是何?这些都是问不出来的。
她们早在粗暴的男人手里,消逝了人的意识。
地窖没再锁门,迟水一行人回到地面。
告别婆婆和村里的妇人,迟水和萧鸣涧要去城里,让官府把妇人们能记得的大官抓了,判他们□□罪,再让村中男人供出卖女子给他们的人,要把那人抓了,判略卖【注】罪。
但真正造就村中女人们这样生活的她们的丈夫,在律法上竟是合情合理,找不出一丝错处来让他们下牢狱。
因为若是要说他们用金钱买卖自己妻子所生的孩子,但那孩子的确是外人的骨肉,男人们可以为自己辩解说他们知晓妻子与旁人通奸致使有了身孕,而他们宽宏大量不计较妻子的过往,只希望把孩子送回给通奸的对象。若是说他们买卖妇女,把妇女当做床上的工具,他们也可以辩解说是那个人牙子承认这些妇女本就是奴籍,他们买回家正是为了让她们成为自己的妾或通房,二人发生肌肤之亲又何罪之有?
所以迟水和萧鸣涧一路无言,村里那些妇人的大肚子好像压在了他们的心头,让他们呼吸变得极重极难受。
她二人离开了这个村子,带不走那些女子,而她们的男人总会回去的。
释怀
审了谢淑妃的第二日,萧鸣涧被皇后传唤入宫。
在宫里的马车上,萧鸣涧静坐着,想了一路,却都没设想出母后是要拉着他感慨感慨母妃,还是要婉转地批评他不该在皇帝和史官面前目中无人。
马车停在后宫门前,他下了地,缓步往顺瑞宫走去。
通报进去后,屋中宫女都退了出来,侧身从萧鸣涧身边经过。
皇后坐着,示意萧鸣涧也坐下。
殿中只剩了她们母子,氛围却不似以往,而是有一丝怪异。
萧鸣涧借茶压下心中的不安,正要开口找话来聊,皇后就启唇了:“你父皇他,昨日又病倒在床上了。”
萧鸣涧偷眼瞥了一眼母后,心说怎的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对皇帝,他也是有担心的,只是他不愿让自己表露,便只“哦”了一声。
皇后看着萧鸣涧的眸子,眼底莫名起了哀愁:“涧儿,你是记恨你的父皇吗?”
胸膛被刺了一下,萧鸣涧侧过身,没再看母后,视线略过殿中所有,不知该放在何处。
“涧儿……母后想知道,跟母后说说吧。”皇后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力。
吞下一口口水,萧鸣涧犹豫地转过身,依旧把头垂着:“不曾恨过。”
“那你为何对他这般冷淡?连……连‘父皇’都不愿再装着叫一下了吗?”
约莫是宫里哪个耳报神,把昨日牢里的事同母后说,此刻才要拉他来做敬爱父皇的说教。
萧鸣涧无话,两个人之间的空气死了。
“儿臣只是气。气他不护着母妃,气他冤枉母妃,气他……那年后就对儿臣疏远。”萧鸣涧的语气低低的,话语飘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看着她的孩子,眸子里泛起涟漪:“是母后太迟找你谈这件事了。你和陛下都是一样犟的人,此次你回来,过多变故,母后忘了你与陛下的隔阂。”
“不怪母后。”
“涧儿,父皇他也有苦衷吧。阿云在时,我们皆喜欢她,父皇也是最喜欢你母妃的。但那年的事出了,朝廷给陛下压力,他也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