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时我总下不去手(154)

至于谢家一脉，他们的衰落是故事的一个线索，所以与之相关的女子也没有办法逃开死亡的结局。

我爱她们、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昨天夜里把结尾写完，是有做改动的。

一开始写得废话太多，过于想凸显大漠的辽阔，反而失了味道。上了床后，再读一遍，删减和重写，终于有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我想，这样的结尾算给了阿水一个很好的交代。

当灯光打灭，我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在眺望大漠那边的阿水和阿涧，又想到了阿水从起始的寒冬街边，一步步靠自己走到这个时刻，我再也没办法抑制地哭出来。

我心疼她，我爱她。

阿水的一生何尝不是充满悲剧色彩的？

不过，所幸她最后遇见了阿涧。

当然，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只是希望能除了她自己之外，有更多一个人对她付出最真诚的爱。

他们两个在另外一个世界会永远幸福，但我好像参与不到他们的生活了。

我知道他们会有孩子，阿水会如愿开了女子学堂，还没有丢掉将军头衔，他们一家会和和睦睦到很久。当然，故事里的其他人，无论是留在皇都的，还是在毅州的，或是也在禁州的，他们都会有自己光明的未来。

但我要在这里离开。

过去的夜晚，每当我写出阿水和阿涧之间的互动，或是一起看星星，或是那句“那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吧”，再有成亲洞房夜，以及再往前的许多许多，我都要把这些瞬间当成珍宝揣在怀里，晚上睡觉时翻出来想上好几遍。

我也为他们的感情热泪盈眶。

还有阿水的韧劲。我是羡慕的。

我曾无数次在发呆时写下“迟水”两个字，她让我不再孤独，让我看见了一个姑娘很美好的样子。

我为他们的结尾高兴，但心底总空落落的。

晚上上课，老师讲到了审美活动对个人生命有限性的超越。他说“美”能超越人的生死，能超越人的孤独，能超越人的愚蠢。

在脑子里无限循环着结尾那一片大漠戈壁的我对这句话有了很多很多的共鸣。

从前，我时常思考我生活的意义是什么。现在，我好像找到了。

写作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我终有一天会化作泥土，这个世界也会再没有我的痕迹。我笔下的他们也会在他们的世界里衰老和死亡，可读者看到的他们永远是年轻又鲜活，他们会一直活在他们最美好的年龄。而我恰好有幸在他们的这一段时期里，留下过影子。

这是我正式写完的第一本小说，又长达一年之久，这一年的我都在这里面了。我对它的感情自然难以割舍。

但总要说再见。

我和你们的相遇开始在厚重白雪的冬，南国不会下雪，但我在你们的生活里看了好几场雪。

那就在这南方依旧绿着树叶的秋里，和你们道别吧。

你们也知我不舍，于是今天总出现在我的脑海，要拉着我去看看你们的后来。

所以，我们都往前走吧。

我们总会再见的。

二零二四年九月十二日周四晚

第二人格番外

我本该有属于自己的皮囊和名字，却一生只能委顿于那个被人称作“谢燎琰”的躯体里。

直到死，都无人知晓我不是谢燎琰，而是孟凌。

第一次看见世界，是在被一群人踹到地上殴打。

谢燎琰那个胆子小又没用的，就这样把身体第一次让给了我。

我占着他的身体有了接下来的几月，他倒是躲在黑暗处躺得舒坦，只有我受尽了屈辱。

谢燎琰一旦睁眼，就被吓得昏死。

没用。

真是没用！

我杀红了眼，吓得他们跟头头通信，才把谢燎琰丢回了谢府。

谢燎琰醒过几次，我则在此期间梳理着他过去二十年的记忆。

我看到了他的生活。

一个同样没用的爹，只会在女人堆里泡着。

一个爱他的娘，是我没有的。

他的生活向来惬意，偏我从鞭打和伤痕中诞生。

谢府的人救他照顾他，他们为我的出现而欣喜，但没有一个人把我当做孟凌。

凭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便杀死他，取代他，帮助谢廉安成就大业，再把权势捞入自己的怀里，而后，无人敢不敬我孟凌。

把他的记忆看完，我忽然就有了报复他的法子。

不能动谢廉安和王氏，那我便从爱他的三个姑娘下手。

我要把她们抢过来。

酥雪，简单地对王氏说了要她做通房，她入了我的房内，自以为有了依靠，就不会再背叛。

迟水，这样犟的性子，只要强着要了她的身体，她定会唯我马首是瞻。

萧宁枝，原本就只会讨好赔笑脸的一个公主，我稍微对她示好，她也就会离不开我了。

酥雪和萧宁枝很快被我拉拢，但迟水竟然有了反叛的念头。

谢知萂的用处也不大，竟然没杀死迟水。

与萧宁枝的新婚夜，我第一次和谢燎琰面对面。

他蜷缩在无尽黑暗的角落，我们二人身上的喜服如出一辙。

我没看见过自己的样子，或许也与他长得没有两样。

我先是隐在黑暗里，欣赏着他落魄的样子。

谢燎琰啊谢燎琰，你最爱的阿迟已经离你远去，而你又注定要伤害另外两个纯真的姑娘。

我思想着，心头突然涌过一阵窃喜。

虽然我没有得到迟水的心，但我也让她恨上了谢燎琰。

而他们两个之间最可悲的，莫过于谢燎琰不知为何迟水近来总对他莫名冷淡甚至发怒，迟水则以为心里那个少年变了模样，才义无反顾地投奔了萧鸣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