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刻的理解楚迹得知真相的心情,他现在的愤怒不光是想杀了季倾然,更想回到过去杀了他自己。
如果温浠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受伤,只能昭示他的无能与废物,深深的内疚和惶恐着,他甚至会憎恨他自己。
从前,他真的不认识温浠吗?
霍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可他是警察,他不能意气用事,他的职责就是查找真相,为死者洗清冤屈。
电话这时响起,是法医老石的。
“霍焱,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你可能会认识的东西。”
“什么?”
“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霍焱的脚步猛地止住,记忆中,小学六年级的小女孩面带灿烂笑意的朝他摆手,娇嗔埋怨:哥!你怎么又来晚了,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来接,你又让我一个人等了好久好久。
她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最喜欢他送的红色蝴蝶结发卡,她说她是白雪公主,哥哥就是他的骑士。
她叫霍泠雪。
昏暗温暖的房间,沉睡的温浠睁开了眼睛,她侧头看向阳台的方向,窗帘在随风飘动,温暖的风儿习习吹来。
拥有一个受害者的身份简直太棒了,用最善良柔弱的脸去做坏事,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温浠弯起眼睛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温浠
温浠睡了很长的一觉, 虽然她睡睡醒醒很不安稳,但这样也刚好契合她要演的模样。
大概是夜晚八点半左右,温浠醒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的汪幸之, 伊星洲在外面的阳台上打电话, 声音很低,伊岁坐在汪幸之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肉眼可见的,伊岁的脸色很白, 眼眶红彤彤肿得跟核桃似的。
汪幸之神情恍惚,表情不算太好, 怪异的是她跟伊岁这对往日情分很好的母女之间, 似乎横隔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鸿沟。
大约是注意到了温浠的动静, 汪幸之喜不自胜,眼泪倏尔掉下来好几颗, 忙不跌上前握着她的手,“浠浠, 你醒了!妈妈在这儿呢!”
伊星洲挂了电话进来,他还没说话, 坐在角落的眠眠猛地扑上来, “妈妈!妈妈!”她诚惶诚恐, 哇哇大哭,小手死死的攥着温浠的手指不敢丢开。
温浠勉强微笑,安抚着她:“眠眠, 别哭……”
“你不能叫她妈妈,我刚才说没说?!”汪幸之声音很大, 几乎在怒斥,她看眠眠的目光充斥着厌恶。
伊星洲的表情略微变化, 他的唇线似乎崩的更直了,面庞冷若冰霜。
“怎么了?”温浠努力坐起来,伊岁忙扶着她。
将眠眠护在怀里,温浠疑惑,“妈,发生什么了?”
汪幸之的脸色一瞬涨红,继而铁青,“她——她——”她简直说不出口,指着眠眠脸色变了又变。
伊岁低声:“浠浠,董卓烟带着小孩去海天盛筵是去找眠眠的亲生父亲的,楚迹应该跟你说过吧。”
温浠试着回忆了一下,动了动嘴唇,“说过。”
“她是哥哥的孩子。”
“什么??”温浠一怔,不可置信的失声,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伊星洲,“这个,这个哥哥?”
问完她立刻否认了,“怎么可能!郁里的?”她脸色阴晴不定,又渐渐转白。
伊星洲的目光落在眠眠身上,“是我的。”他淡淡然回答。
这三个字,他说的难堪及了,但正因为太过于难堪,他反而没什么表情。
汪幸之嚎啕大哭,“董卓烟!董卓烟害了你啊浠浠,都怪她,当年我就不该好心放她走,结果累的我的两个孩子都吃尽了苦头!”
“董卓烟当日出现在海天盛筵,难保不是蓄意计划好的,”伊岁冷着嗓音,“从前我就见过她,看到她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我吓坏了,又不敢杀人,只好给了她一笔钱把她赶走,五百万,那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答应过我不会再回虹市,现在又是为什么?带着她要堵我哥?”伊岁指着眠眠讥讽无比,“怎么,五百万都不够她的胃口吗?怎么会把眠眠饿的十二岁跟六七岁似的,搞得我第一眼看到她都没认出来她就是那个小孩!”
“你还不敢杀人,季倾然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不懂事,会把妹妹害成这样吗!那就是个畜生——!”
汪幸之仿佛被按了什么开关,一股火朝着伊岁就发了过去,她激动的满脸通红,愤怒异常。人在激动的时候会本能的把错都归类给别人,即便伊岁的情况有她纵容的结果,但她这会儿还不能冷静下来。
伊岁脸色苍白下来,她咬唇无助的哭,“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她内疚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一股一股懊悔的泉水一波一波的击打在她的心窝。
温浠听到这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嘴唇动了半天还是沉默,握着眠眠的手逐渐用力。
还是汪幸之注意到温浠颤抖的身体住了口,环住她身体道歉,“我不该提这个,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是我的错哦。”
“很多、很多人都知道吗?”半晌,温浠低声问。
“没有!”汪幸之矢口否认,“他还被关着审讯,相关的事情你哥哥打点过,不会公之于众的。”
“楚迹会知道吗?”这话,温浠问的恍惚又艰难。
汪幸之无措,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伊星洲平和的道,“霍焱去过天宏地产了,他大概率已经知道了。”
温浠有气无力的落泪,连抽噎都断断续续的,脆弱无助,叫人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抚。
“浠浠,对不起。”伊岁握着温浠的手,她知道自己这样的道歉很苍白,可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