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成绩好呢,回回都有奖学金拿的撒,钱也不多,都拿给季如海买酒去了,不过回回第一名他脸上到底也有光,村里都是夸赞的,大队还给补贴。”
“为着这几个钱,季如海也给那孩子好脸色,但只要有成绩失利的时候儿,就是往死里打。”
“我也见着过哈,他给小孩关进黑黢黢的地窖里不许他出来,饭没得,水更不用说,只怕是地窖黑黢黢嗷,小孩吓惨了,头一回这般,出来一连两三个月不肯开口讲话的。”
霍焱问:“那地窖平时是用来干什么的,老人家您知道吗?”
“地窖?用来装蔬菜的吧?我们也都没下去过,不过他家也不是头一个搞地窖的,一般来说都是过冬才会用,放些不易腐烂的蔬菜什么的。”
回去的路上,林朝翻看着资料,嘴里说话,“霍队,痕检科的来话了,地窖已经地毯式的搜查过了,里面干净的很。”
霍焱问:“怎么个干净法。”
林朝被问得一头雾水,只好老实的说:“就是只是个普通的地窖,拾掇的干干净净,可见主人是个极讲究卫生的,定期会用酶清洁剂和氨水消毒打扫,地窖一点异味都没有,存放的蔬菜更是不易腐烂。”
霍焱闻言,轻轻哼了一声,不轻不重的瞟了一眼林朝。
林朝连忙跟上霍焱的脚步,“霍队,有什么问题吗?”
“上学的时候认真学了吗?”
“啊?”
“氨水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一种有毒物品,溶解和分解力极强。酶清洁剂是——”
说话说到一半,林朝猛地止住了话头。
两人上了车,坐了好一会儿了林朝才迟疑的问:“师傅,那地窖不会是存放尸体的地儿吧?”
“还用想吗?”霍焱的语气格外的差劲,“叫人给季倾然做心理报告,务必要方方面面顾及得到。地窖放的东西不得而知,但是能把自己亲儿子丢进地窖里跟不清不楚的东西共处好几天,他的心理真的正常与否都是个问题。”
“他吃什么?喝什么?”
这个问题把林朝问住了,他的脸色顿时跟吃了屎似的,难看的一批。
地窖怎么可能干净的起来?氨水的痕迹越重,就越是欲盖弥彰。
林朝提出了一个设想,“如果他精神真的有问题,被证实了,那……”
如果患有精神疾病,且在犯案的时候不能分辨或者没有自控能力,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的。
“你想多了,他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不符合你说的条件。”霍焱的语气分辨不出情绪,“就算是间歇性发作,也要承担法律责任。”
“还是要多走访,不能只听这老大爷一个人的,叫上李月多多走访,写个报告出来。”
“到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来。”
“诶,师傅,您上哪儿去?”林朝疑惑。
“该去见一见伊温浠了,带上你不方便,容易让人紧张防备。”
“……我长得也不凶啊。”
“废话这么多呢。”
反倒是您不说话的时候很凶,公事公办的一副不好说话的冰山脸。
林朝心里吐槽,也不敢说出来,乖的答应,“好嘞。”
“录音笔给我,你干什么吃的。”
“我忘了。”
林朝被骂的讪讪然,怎么感觉叫了师父之后,这家伙的脸色更臭了,说话也不客气,是不高兴他这么叫吗?
走路往前,手机里播放一则视频消息,视频中一年轻少女面对镜头,也不知道是在念稿子还是在真诚的道歉,总归说话没什么情绪,“……年少轻狂,做事说话没分寸,为难和欺负过不少人——”
咔嚓一声,他把手机息屏了,按一下门铃,里头一句‘谁啊’隔着门板传出来,来开门的正正巧就是刚才视频里的少女,看见霍焱,她的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霍警官。”
“伊岁小姐,”霍焱脸上带出一个礼貌的笑,“温浠小姐在家吗?”
伊岁顿了一下,不情不愿的侧开身子,“在家,进来吧。”
打一进门,就听到好几道问是谁的,霍焱答了一句,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了。
由仆人指引着,换了鞋子进去,霍焱这才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一对陌生的夫妻,俩人一左一右的挨着中间的伊温浠,女人脸上犹挂着泪痕,男人脸色也不大对劲。
“妈妈,霍焱警官来了。”伊岁只会了一声。
几个互相问候过,霍焱问:“这两位是伊小姐的养父养母吧。”
温浠颔首,“是的,我还想霍警官什么时候才会登门,已经紧张的等了好几天。”说这话时,她微微抿唇,白净的小脸被乌黑的发丝衬得更加病态,那双略微下垂的眼睛生来惹人怜爱,尤那颗眼角的泪痣仿佛也映衬了她这个人,跟爱哭鬼似的。
看着不同于证件照上呆板的人,霍焱倒是有一瞬的晃神,定了定神他公事公办的点头,“唐少爷总说你还没休息好,精神不行,警局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很呢。
汪幸之面上没有显露什么,只是下巴略微抬起几分,端的是一股‘合该如此’的傲气,伊岁也稀松平常的样子,唯有温浠的养父养母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
温浠略有些尴尬,抬手挽发,动了动嘴唇,面庞窘迫的红了起来,声音低入蚊虫:“对不起,耽误您的事儿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作什么为难一个小姑娘。
只是平日实在看不惯豪门贵族的这些眼高于顶的模样,厌恶的很。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非要跟霍家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