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说话大大剌剌的,说的是实话,也没想着会伤陈宥安, 说完了才后知后觉是不是有点刻薄了, 偷偷看陈宥安的脸色。
陈宥安面无表情。
人在被攻击不属于自己的特质时是不会被恼羞成怒的。
万里:这哥要不是心胸宽广, 要不就是城府深厚了……他是什么星座来的?
万里问陈宥安:“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陈宥安听到这话倒是眯着眼睛看他一瞬,皇族人的生辰八字是最高机密, 莽朝有阵子很流行巫蛊之风,想要靠扎小人扎死太子殿下的不计其数。
万里不知道怎么的,被他看那一眼觉得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再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又表情正常了,好像刚才是自己看错了似的。
万里摸摸自己的胳膊,“猪八戒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子再等下去要冻感冒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后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和朱立杰说话的声音。
朱立杰:“都跟你说咯,闲着就去串串门打打牌,不要钩包包了,累眼睛!”
万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这哥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迭词啊!为什么夹着嗓子说话啊!啊啊啊!
很快,朱立杰和一个中年女人拐了过来露出脸。
那是朱立杰的妈妈,看着和朱立杰外貌有几分相似,可神态却慈祥很多。
万里不想低人一头,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朱立杰的妈妈注意到了他们,扭头看儿子,好像拘谨警惕了几分:“是你同学?”
朱立杰两只手里都提着可爱的针钩包和玩偶,见到万里表情闪过不自然:“你来干嘛?”
万里:“来找你打……”
陈宥安:“球。”
陈宥安打断了万里的话,没让他说出来奇怪的话。
朱立杰握着玩具的手放松了一些:“这么晚了打什么球,快回家吃饭去吧!”
陈宥安把万里按回轮椅上,推着他就走:“再会。”
他们错身而过,朱立杰回头看了那俩人背影一眼,用肩膀碰碰他妈往楼上走,“没事,我散打队的朋友,可能路过咱们家找我玩,走吧走吧,我饿了~”
万里都走出去老远了,听到朱立杰语气里随风飘来的波浪号还是觉得肉麻得要命。
他忽然问了句:“大男人跟妈说话也这么恶心吗?”
问完他和陈宥安都沉默了,这问题他俩好像都回答不了。
沉默着一直回到了车上,没人再提干架的事情,可心里头闷闷的,好像压了什么事。
万里先憋不住开的口:“哎,你说有妈的小孩是不是放学了都不在外面乱逛,急着回家吃饭啊?”
陈宥安抬头看他一眼。
万里:“你干嘛那么看我,你比起我来,好歹还有过几年妈吧……”
陈宥安托着腮看窗外,他没有,他也是一出生,母后就没了,甚至连父皇都因此厌恶于他。如若要比惨,他跟万里不相上下。
万里这次看懂了陈宥安眼里的情绪了,他是在难过的。
万里悄摸摸就给他姐发消息:“姐,前夫哥想妈了,我看他都快碎了。”
万宁收到消息一脑门的问号,这段话连在一起,她完全理解不了。
万里还跟她说:“我觉得他比我还惨,毕竟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还不如从来没拥有吧,呜呜不说了,我也难过。”
万宁:“难过就去写作业!”
万里:“呜呜更难过了。”
万宁跟弟弟漫无边际地聊了一通,看万里真的释怀了要去打游戏了,才又给陈宥安发消息。
不过内容一上来就是诘问:“殿下今天跟万里去打架了?”
陈宥安回:“未遂。”
万宁:“那是计划明天再打?”
陈宥安:“再议。”
万宁直接给他打来视频:“你多大的人了,干嘛要跟万里掺和这些事啊!”
陈宥安看到屏幕里好近距离的一个万宁的脸,依旧有些不习惯。
他自然不会坦诚他做这些是想要用“苦肉计”让万宁回家来,更不会主动询问她在那边是不是找了男朋友。
可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
陈宥安没说话,万宁还以为他生气了。
确实,从前谁敢这样跟太子说话啊。但从前是从前,现在他就是个寄宿她家的普通高中生,有什么好怕的!
万宁依旧在训他,念叨他行事要三思,要遵纪守法,要大局为重。
大局就是马上要高考了,别胡搞瞎搞地没法参加考试。
陈宥安听着这些絮叨,居然不觉得烦,想起来从前他府上有个幕僚以惧内出名,那位幕僚的夫人就很会骂人,有次遇见了,那夫人不仅不躲,还跟他讲说不要让幕僚晚上值夜,不然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跑出去喝花酒了。
太子当时笑出声了,告诉夫人请放心,幕僚手里的月钱都上缴了,喝花酒的不让赊账。
万宁把这些时日积攒的话一口气都说完,主要都是听万里转述的一些陈宥安不合时宜的行为。她说这些也是为了他俩好,怕他做出什么异于常人的事情来,被这里的人察觉以后,把他俩抓去实验室做研究怎么办——她可不觉得殿下如果被抓了会隐瞒她的下落,毕竟他可是连跳崖都要拉她做垫背的人!
她说完了,看陈宥安仍不发一言,才切入了今天的正题:“万里说他想他娘亲了。”
陈宥安:“嗯。”
万宁倒没有直接问陈宥安想不想,她觉得这话太僭越了,怎么说呢,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身份上界线,不会什么都聊。
可她不知道便罢了,被万里这么被动告知了,甚至是连那个小兔崽子都会说让她安慰一下陈宥安,万宁也就觉得似乎应该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