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夫人请上座(36)
刚睡醒,又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出来,周身凉飕飕的,她双手捧着茶盏取暖,眼睛却盯着时彧身前,她刚躺过的位置出了神。
怎么睡成这样了呢?她的脸有些发烧。
老医工道:“脉浮而紧,是以风寒侵体,好在热症已经消了下去,待我给少君侯开些祛风散寒的药...”
“夫人,少君侯已经无碍了,我们先回去吧。”秦睿轻声道。
“是啊。”昭然附和,“您别再折腾受了寒。”
乐知许又看了时彧两眼,点点头起身,“走吧。”
脚步声渐远,直到听不见,时彧缓缓睁开眼。
流光惊喜道:“少主公,您醒了!”
*
到底是身子硬朗,喝了两副药,睡了大半天,时彧的精神已经恢复大半了。
流光见主子有了精神,借端水的机会,试探性问道:“少主公,您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他眼都没抬,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嗯”了一声。
流光嘿嘿笑了起来,“要说咱们少夫人,真不是盖的,一进屋把人都撵了出去,自己就把您伺候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伺候”二字,引人无限遐想。
时彧想起自己朦胧醒来,见到怀里窝着一个香软女人的情景,心又砰砰跳起来。
好像热症又发作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扶桑呢?”
“嗐!那个呆子。”流光一脸无奈,“昨夜我找不到医工一直没回来,您热症又一直不消,急得他跑到外院,把也在发热症的刘焱硬扯起来,非要人家给他写一副消热症的药方,等他熬药回来,夫人都把您热症消了,搞得刘焱病得更重了,现在正在跟前伺候着赔罪呢。”
时彧低头笑。
门外响起王楚容的声音,“表兄,我能进来么?”
还没等时彧表态,流光先皱起眉来,“少主公,您可得注意点分寸,别惹少夫人不高兴啊。”
说完收了碗,退了出去。
“进来吧。”
王楚容抱着件狐皮大氅,香庭端了汤盅,主仆二人进门之后,先浅浅行了个礼。
“表兄,可好些了?”
“嗯。”
“我给你炖了参汤,补补身子。”
王楚容说罢,香庭上前,将汤盅放在矮案之上,随即也退了出去。
时彧平声道:“有心了。”
他大概是成年以来,第一次仔细端详王楚容,她的眉眼遗传自舅父,恍惚间,她仪态万方的模样,竟跟阿母有些神似,只是自阿母眼盲之后,那灵动的眼便再也没见到过了。
想来,已经好久没有回去见见阿母了。
王楚容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见他面容愈发柔和,盈盈笑道:“不知表兄可还记得,你十七岁那年到青州,我偷溜出去看你骑马,还险些被马踏死了。”
第 21 章
时彧怎么会不记得。
八年前,阿父和阿兄都还活着,阿父带着他们兄弟俩,陪着阿母回青州,给多年未见的外王母过寿。
寿宴前一天,阿父一时兴起,要去附近山林里打猎,他与阿兄并肩策马,肆意驰骋,好不自在。
天擦黑归来,阿父在溪边起了篝火烤了野鸡野兔,给他们讲了很多出门征战遇到的趣事,还给他喝了人生中第一口酒。
(注意:吃野味是非常错误的行为,这里时代不同,剧情需要,小朋友们切勿模仿!)
那恐怕是他回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了。
至于王楚容说的,关于她的故事,他倒是没什么印象。
想到这,时彧手握住玉珏,轻轻摩挲,摇头道:“不记得了。”
王楚容有些怅然,叹道:“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物是人非了。”
随即怕勾起他伤心回忆似的,忙话锋一转,将手里的大氅奉上,“这是我亲手做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银狐皮,入秋之后,天一日更比一日凉了,表兄公事繁忙,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这又做衣裳又熬汤,时彧再钝,也看得出她的心思。
他缓抬眼,“你该知道的,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王楚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先是一怔,随后将大氅放在席上,苦笑道:“我知道。”
当然没有男女之情,不然怎么会,连她的脸都认不出?
“既然知道,便不必再做这种毫无意义之事。”
“怎么会毫无意义呢。”王楚容深吸一口气,顿觉胸腔胀满,“我倾慕表兄,做这些事时,是心生欢喜的。”
“你心生欢喜,对我来说却只是困扰。”时彧毫不留情,“你我表兄妹一场,不该因为这种事,闹得无法收场。”
他向来说话不近人情,王楚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钝刀子,也有割向自己的时候。
王楚容强摁下心中酸楚,反问道:“表兄本打算和离的,不是么?”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和离之后,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
一句一句,堵得王楚容心口窝疼。
像是赌气,又像是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有机会释放,王楚容陡然提高了音调,“既然表兄直言不讳,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表兄这样的地位,成亲光谈感情,也是不大可能,放眼整个大庸朝,我可以说,我是表兄最好的选择了。”
“哦?”时彧眯起眼,饶有兴趣问道,“怎么说?”
“表兄现在虽位高权重,可身后必定要有人坚定扶持才是,琅琊王氏乃百年名门望族...”
他开口打断,“表妹怕不是忘了,我阿母也是出自琅琊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