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59)
这酒楼的餐单都用绢布来写。
他虽生在富贵之家,不是什么清贫节俭的品行,在这里,也不禁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
见裴朗宜把菜单一和,说:“行了。”
说着看过来,却像是百无聊赖的模样,懒懒地拿指节敲着桌子,说:“上次去晋原,晋明琢挑了骑楼请我吃饭。”
“嗯?”岑慎玉闻声哑然,倒真没想到这两人进展如此神速。
瞧着没什么变化,也不像是学会哄姑娘了。
却听他下一句:“虽说她连带地叫上了夏净云。”
岑慎玉表情由惊讶转而失笑,猜也猜得到大约是明琢请净云吃饭,这家伙才是那个连带着的。
浑然不觉被猜出了真相的裴朗宜接着说:“不过小爷我高兴,替她付了账。”
这会儿,店小二过来了茶。
岑慎玉正想端起,闻声顿了顿,颇感无奈,瞧他说的天花乱坠的。
若是能撮合,他也愿意撮合一下这两人。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骑楼菜色怎么样?”
“挺好。”
裴朗宜话音未落,一众歌舞乐妓从楼梯间袅袅婷婷地缓步上来,裴朗宜看着,茶端到嘴边喝了一口,随即笑了。
他这模样,太像个耽于酒色的纨绔了。
岑慎玉疑惑地观察着这人,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
“慎玉,打个赌吧?”
裴朗宜放下茶盏,那茶盏是天青色的,他放下时,脑中闪过一瞬,晋明琢似乎也有一条天青色的裙子。
“什么赌?”
岑慎玉品着茶,举止雅致,性质了了。
裴朗宜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张冷淡的脸,笑道:“赌晋明琢瞧见这些歌舞妓,会说喜欢看,长得真漂亮。”
岑慎玉闻声,觉得荒唐之余,倒也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
随即他摇摇头:“明琢她虽活泼些,到底是大家的闺秀,行事做派自有分寸。”
裴朗宜笑了一下,正欲反驳,突然脑中闪了一下,好像头一回有了晋明琢嫁给自己而不是慎玉的理由。
想到这里,裴朗宜心情颇好,他道:“你去问她,她自然不会这么说。”
她在你面前端着。
裴朗宜看向岑慎玉,没有把话说出口,却见岑慎玉淡淡地摇头,绝对不相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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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的晋明琢,浑然不觉自己被当成了筏子。
她娴熟地穿过回廊,廊下有竹子,重重席子层层深,到了夏净云的闺房。
少时浑然不觉,如今过了六年,晋明琢才恍然觉得,像夏净云这样满腹经纶的才女,住的地方却比养在深闺里的小姐还要保守。
晋明琢进了门,见夏净云桌上摊着一本经书,人却没在看书,而是面无表情在看外头长了花骨朵桃树,见她来了,也不吭声。
如此雅致的院落内种桃,晋明琢倒是第一次见。
晋明琢走上前去,手扶上她的肩,唤她的名字:“净云。”
夏净云回眸,相当直接地问:“来安慰我?”
这叫晋明琢不好开口了。
“我没事,”她垂眸把书合上,“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一个不经常生病的人,骤然得知了这样的消息,怎么能没事。
晋明琢顿了顿,说道:“夏伯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你知道这事。”夏净云突然抬眼,看向晋明琢:“对吧?”
毕竟她是从以后来的。
两人同岁,二十二岁的夏净云当然嫁了人。
晋明琢安慰她,却在残忍地捅自己:“净云,你未来过得很好,是我们几个当中过得最好的。”
夏净云没有理会。
晋明琢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你实现了所有你追逐的,想要的一切。”
二十二
晋明琢闻声问:“你在怪我吗?”
夏净云转头,见她清泠泠的眸子里写满认真。
这样做没错,夏净云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
难道要她告诉自己,你不能生养,这世间的男子,若非另有所图,否则谁都不愿娶你吗?
自己不是非得嫁人的,夏净云想。
只是自己选的,和没得选,终究不一样。
“对不住,我只是......”她垂眸,一时不敢看向那双澄澈的眼睛。
晋明琢摇头,“净云,没事的。”
她知道的太早了,晋明琢想。
早到还没能形成自己那套“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体系,早到她还没有认识那个同她琴瑟和鸣,泼茶赌墨的夫君。
记得上次净云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有了心悦的人,反复地挣扎要不要嫁人。
骤然得知此事,反倒一身轻松,直截了当地就去问了那人。
她的夫君是怎么说的来着?晋明琢有点记不清了,总之浑不在意,就如同后来的裴朗宜。
“你是说,我能所有我想要的?”
夏净云抬眸,后知后觉地问,瞧着神情,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果然,夏净云总归是夏净云,从不耽于情感。除了那天,她父亲有难的那次。
真是无情又重情,晋明琢心想。
“是。”她对上夏净云的视线,应的干脆,“你会过得很好。”
这事是一根枷锁,却也是一道筛子,总归人生漫漫,当下叫人心烦意乱的,未来却指不定当成玩笑谈资一般说出来。
夏净云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际又大雁北飞,声音清亮,却又像是在叹息:
“那真是太好了。”
待她收回视线时,已然全无异样,接受了这个现实:“陪我出去走走吧。”
晋明琢淡淡一笑,“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