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对没良心的父母正在给你张罗婚事呢。”
凤宁听了反而没有太多反应,“我早已与他们分说明白,他们要自讨苦吃便随他们去。”
裴浚显然不乐意看着她嫁人,李巍与柳氏非要往枪口上撞,自有人去收拾。
若是没有被收拾,说明裴浚对她彻底放手,这就更好了。
她不想嫁人,李巍还能强求她不成?她如今在礼部挂着职,比李巍在朝廷还有面子,李巍已经没有那个本事再拿捏她。
所以,凤宁没什么可担心的。
杨玉苏见她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心中疼t惜,
“凤宁,那日在蒋家我暗察陛下神色,好像是对你收了心,你也别苦着自个儿,若是遇见合适的就嫁吧,有个嘘寒问暖之人,一辈子也不白来一趟。”
杨玉苏与燕承如今正是情投意合之时,婚礼每一处他都郑重考量,处处依着杨家规矩,燕夫人虽然称不上和善,可为了儿子也很给面子,聘礼下的很足。
杨玉苏体会到了婚姻给她带来的满足和快乐,她有了可以倚靠的意中人,实在不愿看着凤宁孤苦。
凤宁只管摇头,“我手上事情多着呢,婉姐姐那边还请我过去商议教程,我明日得去一趟梁湖。”
杨玉苏为她骄傲,也为她担心。
“那你也不能蹉跎一辈子。”
凤宁认真想了想,待上了年纪,寻个合适的人作伴,也不是不可以,那时,裴浚嫌她年老色衰,压根不会在意她嫁不嫁人。
杨玉苏见她似在寻思,捏了捏她面颊,好笑问道,“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留意。”
凤宁大约是与她说玩笑话吧,眉眼微微扬了扬,正儿八经想道,
“温柔体贴,天冷了帮我掖一掖被角。”
“耐心听我说话....”
“凡事有商有量,尊重我的意愿....”
“不要大富大贵,一心一意守着我.....”
每一桩都与裴浚无关。
却是人间最朴实的念想。
杨玉苏听得眼眶发酸。
章云璧在廊庑外听得这席话,神色恍惚。
多好的女孩,不攀权附贵,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姑娘。
是端茶的小丫头率先发现了他。
“章公子?”
章云璧回过神来,款步踏上台阶,与闻声迎出来的凤宁和杨玉苏施礼,
“佩佩病了,嘱咐我将李姑娘要的那册书送来。”
前日章佩佩来探望凤宁,凤宁寻她要一本《世说新语》,章佩佩说是家里有,遣人送来,没成想是章云璧亲自来送。
凤宁很不好意思,再三道谢,要请他喝茶,章云璧却碍着男女大防,委婉拒绝了。
一听说章佩佩生了病,翌日杨玉苏和凤宁去章府探望她。
章家府上有位小小姐正在章佩佩书房温书,凤宁见她手里拿着自己译注的那册《论语》,十分纳罕,于是好奇坐过去陪着小姑娘读书。
杨玉苏与章佩佩在东次间说话,告诉章佩佩李家在给李凤宁议亲,
章佩佩腾的一下就从罗汉床上爬起,“确有此事?”
杨玉苏被她唬了一跳,“我还能骗你?”
章佩佩脸色就变了。
她家里也有一位正对凤宁属意呢。
说到章云璧,平日温润内敛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却十足十对凤宁动了心。
他与旁人不同,念头按捺在心里,不曾在凤宁面前表露半点,他是个沉稳可靠之人,想着先说服了家里,确定能安安稳稳将凤宁迎娶进门再冒端倪。
虽然每每打着接妹妹的旗号,在学馆露过几面,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敢有半分逾越。
而恰恰在昨日,章家长辈提起给章云璧议亲,章云璧便说到了凤宁。
换做是旁人家里,长辈必定是雷霆震怒,可章家氛围实在融洽,陈康侯与侯夫人从不对孩子打骂,宠而不溺,养成孩子自小做主的性格。
虽说对章云璧这个想法十分不同意,侯夫人也没有骂他,只是劝道,
“这桩事怕是难,你是侯府嫡长子,你姑母眼底的主心骨,你的婚事得你姑母同意,而凤姑娘的身份,你姑母怕是瞧不上。”
章云璧也知这是个大难关,而更大的难关还在皇帝那头。
皇帝愿意让他娶凤宁吗?
侯夫人为此特意进宫一趟,太后听了果然恼怒不堪,
“做妾还差不多。”
侯夫人讪讪回府,恐伤了儿子的心,做妾二字没提,就道是不同意。
可章云璧对着凤宁便是一见钟情,当年在上林苑瞟了一眼,那么温柔漂亮的姑娘,就像是开在心尖的一朵花,让人不自禁生出爱护之心,又从佩佩嘴里听说凤宁如何孤苦,章云璧便想着,若真能将人娶进门,他发誓一辈子宠着敬着,绝不叫她吃苦。
杨玉苏婚期在十一月十八,这两月陆陆续续有人添妆,十月十五这一日,凤宁趁着休沐的空档,来杨府探望,顺带赠了她一箱子礼仪做嫁妆。
可巧,李巍便请了媒人上门,连人家小伙子也捎带进府,打算待会请凤宁回来相看。
近来李巍给凤宁议亲的消息不胫而走,韩子陵私下遣人看着呢,一听今日凤宁要与人相看,脑门一热,便单枪匹马往李府奔来。
偏生韩子陵这一日正与国子监的同窗在红鹤楼喝酒,章云璧也在隔壁送好友远赴边关上任,一听这档子事,胸口便有腾腾热浪在煎熬。
素来温润得体的男子顾不上了,立即纵马回府跪在侯夫人跟前,
“且不说能不能定亲,只恳求母亲去一趟李府,哪怕是打着妹妹旗号去探望凤宁亦可,总归不能叫她被韩子陵给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