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109)
陆怀泉总是很谨慎,明明秋千都是他做的,陪杨沛云玩的时候总是不愿意推高。
站在她身后,就像在摇婴儿摇篮一般轻浅的动作。
那是杨沛云记忆里,二人最多的互动。
那时候没时间陪她,如今反倒在这里上演虚假的平和画面,劣质得像孩童们扮家家酒那样粗糙。
杨沛云这样在心中想着。
但是当温热的茶杯塞到她手中,陆怀泉的声音响起。
“口渴吗,喝杯茶吧?”
她还是一言不发地喝下。
入口微苦,茶汤清冽。
是上好的雪峰毛尖。
她忽然想起,她也并不是没有完全没有同陆怀泉像现在这样对坐品茶的悠闲时光的。
记忆一下被拉回到三年前,就在还没入陆家族谱时,陆怀泉曾带她去过一趟京城外的温泉别院。
那是他头一回明确地向她表示,他已经认可了自己,会把她当做亲妹妹,永远地爱护自己。
骗子。
她面无表情,心底却早已破碎不堪,只回想起那时的画面,便如刀搅般心痛。
搁下手中的瓷杯,杨沛云口中一片苦涩。
“我不想喝这个。”
陆怀泉讶异抬头,见她神色不变,只是安静地诉说自己的不满。
心底隐隐有些开怀。
“嗯,那你想喝什么,我让下人泡。”
她愿意向自己表达,就算是不满和抗拒,总归是不同于方才那般死气沉沉,陆怀泉都是欢喜的。
杨沛云淡淡道:“我想喝花茶。”
“最近是桂花时令吧,弄些桂花泡茶喝吧。”
陆怀泉神情一滞。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停了许久都没说话。
好半天,杨沛云才听到他吩咐的声音。
院中花草不少,桂树也是有的,没过一会掺了蜂蜜的桂花茶就被送来。
陆怀泉倒了一杯,照例还是先塞到杨沛云手里。
“刚泡好的,小心烫,尝尝合不合心意。”
他的熨帖,他的体贴,他事事小心处处温柔的态度,无时无刻都在刺痛着杨沛云。
身为兄长时,他没有这样亲昵的呵护。
身为绑匪时,又是杨沛云无法面对的暧昧亲近。
她甚至有些发恨,恨为什么陆怀泉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丝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家人羁绊,为什么要给她最珍视的东西,又亲手毁了个彻底。
于是面对问话,她只是轻描淡写道:“好喝,你也尝尝吧。”
又状作不经意道:“哦对,一般男人不爱喝吧,也只有我家兄长喜欢这样甜腻腻的东西。”
陆怀泉眸色微深,没有应答,只垂眸安静喝茶。
见他不说话,杨沛云又开口:“抱歉啊,是我任性,你喝不惯吧,不必勉强陪我喝。”
“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喝,只是有点想我兄长了,便想尝尝他爱喝的东西。”
就像从一个极致走到另一个极致,在房中沉默的杨沛云,此刻分外喋喋不休起来,言语间总是围绕着兄长。
她心中伤痛太多,尖锐太多,于是控制不住地从唇齿中冒出来,成为了一句又一句刻薄的话语。
任谁也能听出她对兄长的依赖和想念,但这些美好的愿望与诉求,尽数成为扎人的尖刀,轻而易举刺穿了面对而坐的二人,徒留一地的疼痛。
陆怀泉一句句听了,捏着瓷杯的手也一点点缩紧。
直到他忍受不住,神色凝寒,将瓷杯重重搁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沛云仍在说着,却猛然被人掐住了下颚,还未等她皱眉喊疼,温润的触感快速覆了上来。
她瞳孔中是骤然的骇然与惊恐。
先前不知身份,无论怎样的欺凌她都可以将痛苦与恨意转移给对面。
但如今,他是陆怀泉。
是自己最最喜爱的阿兄,家人,她又能怎么面对他呢?
“不要!”
她咬死牙关,拼命反抗,眼泪倾泻而出,不住地后退挣扎。
陆怀泉有些生气,却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她口中喋喋不休的兄长,是她描绘出她想象中完美无缺的陆怀泉,与自己截然不同吧。
他给不了杨沛云想要的,但他想要的,一定要得到。
唇瓣相贴,陆怀泉捉着她乱动的手,不住地厮磨亲吮,尝到的滋味中,黏腻的是花茶,苦涩的是毛峰。
却又好像并不只是那些。
他低喘着退后,冷声道:“张嘴。”
杨沛云骇疯了,她止不住地摇头:“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求求你……”
她的哀求里,仅仅只是恐惧吗?
比起之前,好像多了许许多多,弥漫得化不开的悲哀。
陆怀泉垂眸,心间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他一只手掐着杨沛云的腰肢,将人直接拎到石桌上按下。
茶壶倾倒,里头的茶水漫了出来,浸湿了杨沛云的发丝,满鼻都是浓密的桂花香气。
陆怀泉将人压着,沉重的身躯不断贴紧,他又俯下,贴着唇瓣,开口呢喃道:“我爱你……”
像是不经意间的心声流露,满满都是哀求与情深。
杨沛云怔住,被这三字震慑一般,诧异地微微启唇,也就是这一瞬间,让陆怀泉得逞,他咬住杨沛云颤抖的舌尖,就像咬出了当年初遇,在心头摇摆不定的多t汁桃肉。
“唔……”
杨沛云后背是冷硬的石桌,身前是滚烫的情欲,她唇舌湿润刺痛,心头却又无端端感到酥麻的快感。
*
“阿兄爱我吗?”
杨沛云翻看着手中的话本,突然抬头问向对面的男人。
陆怀泉正头疼于手中的公务,听闻随口回答:“当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