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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太傅(79)

作者: 江衔鱼 阅读记录

“为人师者卑躬屈膝,倒不如为奴来得更合适。”

江淮之淡淡看过去,话中锋芒亦是分毫不减。

“放肆。”

被如此当面羞辱,江望之几乎忍无可忍。

“家父手书,如今我是新的太傅,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倒是不知,家父手书何时比得上陛下圣旨了?”

他半分也不让,负手立于堂上。

“奉劝二哥三言两语,这般为江家惹祸之话,最好不要说出口,休要被那有心人听了去。”

江望之冷笑。

“也不知你哪日做了那阶下囚,骨头会不会比你这嘴还要硬几分?”

江淮之微勾唇角,眸中是少见的寒意。

“乾景。”

他淡声开口。

“让他出去,我有话与你说。”

“你要干嘛?”

李乾景连日以来本就心烦,被他们一人一句吵得更是头疼。

“弑师之名遗臭万年孤真是不想背,可孤真快忍不了了。”

少年泄愤的话半点也没威胁到他。

“那我便再与二哥过上几招,消磨消磨时间好了。”

李乾景肉眼可见地要炸毛了。

“你下去。”

他狼毫笔一摔,便瞪了那个满口礼教的江家二郎一眼,又转头恨恨地盯着他真正的先生。

“满意了吧?”

江望之神色复杂,拱手一礼便自觉退下了。

书房门被顺手带上,少年语气却并未缓和一点。

“小柚子怎么样了?你有没有照顾好她的病?”

“早便退烧了,也肯好好喝药,如今活蹦乱跳的。”

江淮之也不与他兜圈子,自顾自倒了杯清茶润了嗓。

“我今日来,只是想与你好生商量一下。”

李乾景眼瞅着他将自己备好的凉茶喝了,倒是意外地没有呛回去。

他其实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察觉有些不对了。

他太熟悉自己的这位先生,十几年来清冷温和却说一不二,能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也搀着他度过了储君路上许多道难关,是他曾经最信任最信任的人。

可他瞧着江淮之淡淡落座于他身前,却总觉陌生。

那双好看的眸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很像是……

那日用藤鞭打他时,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那道阴戾。

他那日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记忆与当下相交织的一刻,少年背后竟是微微发了冷汗。

“你想说什么。”

李乾景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跟着落座,瞧着少了几分跳脱,已然锻炼出了几分少年天子的模样。

“你一向贪玩,不愿念书,虽是嫡子,在朝中呼声却一直不算太高。”

江淮之声似清泉,一字字滚到他心上。

“眼下你年纪尚轻,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你学习治国,可二三皇子皆已领实职多年,是有意夺你位子的。”

“孤知道,母后已经提醒无数回了。”

李乾景抓抓头发。

“孤已经在努力了,可书上念来的东西实际拿来用,不顶多少事,日日早朝被人追着找事,你以为孤不烦吗?”

“努力是要努力的,可努力是后面的事了。”

江淮之抬抬眼皮。

“你天生有血脉优势,只差朝中势力。”

“丞相与三部的尚书,都是孤的人。”

“还不够。”

他轻笑一声。

“我可以给你更多。”

“你什么意思?”

李乾景脊背发凉,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母后说你利用孤暗中发展朝中人脉,是真的?”

“皇后娘娘还是看得清楚。”

江淮之并无太大意外神色,只轻轻倚上椅背。

“也是了,毕竟俗言有云,‘除非己莫为’么。”

“孤这么信任你,你却干出这样狼子野心的事情!”

被一次次戳心窝子打击,少年险些掀了桌。

“你利用孤!”

“小孩子脾气。”

他眸中那潭温柔春水,却好似一夜之间过了冬,生生冻出些寒气。

“江家世代为帝师,无论是谁上位,这位子都是我的,只不过...更愿意选你罢了。”

他讲话太过直白,剌得李乾景心口生疼,生生压抑住火气问道。

“为什么选孤?”

“在公,你性子纯善,心怀悲悯,爱玩了些却也知道上进,能以社稷为己任,也能低头看遍百姓苦难,是大靖需要的明君。”

江淮之缓缓道来,面上却无波无澜。

“在私,你是我亲自教出的学生,人非草木,即便如今针锋相对,这份情谊也不易割舍。”

少年神色动容,既是愤恨,又有悲戚。

“所以你来找孤谈判,你想要什么?”

“你与柚儿的婚事定在了十五日后。”

谈及此处,江淮之声音又凉了三分。

“取消它。”

“你痴心妄想。”

此话入耳,李乾景眸中怒意滚动。

“你想让孤称帝后,将小柚子赐婚给你,你痴心妄想!”

少年站起来,双手抵在桌上,俯身朝前盯着他。

“你若有本事,便换一个皇子扶持。”

江淮之闻言却是笑了,只那笑意一路蜿蜒,却在抵达眼底前戛然而止。

“不愧是我教出的学生。”

他嗓音薄似雪片。

“笃定了我不会换你。”

“你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要是真想换人,不会在这里跟孤废话。”

李乾景像极了只逼急的小兽,胡乱撕咬着。

“你缺德的要命,偏偏又心怀天下,觉得我那几个皇兄干的不会比我好,明明恨不得给我杀了把小柚子抢走,却还要恭恭敬敬把帝位双手奉上,当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