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太傅(94)
见过替嫁的,没见过替娶的呀!
那替嫁好歹是洞房夜掀盖头的时候才能发现,这直接光明正大地就牵着太子妃的手进来了?!
“这……”
冰冷的剑尖抵住喉咙,礼官双腿发软,生生憋回了那到嘴边的话。
他通过条条选拔层层关系谋得这太子礼官一职时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想死。
可来不及他想那么多,江唤动动剑尖,示意他走流程。
他哪里敢怠慢,那些大人物的爱恨纠葛轮不着他管,眼下保了这条命才是王道。
“一拜天地——”
小手被松了开来,符柚指尖呆愣愣地摩挲着那掌心余温,听得礼官这一喊,下意识就转身跪了下去。
这套流程她被宫里的嬷嬷教了不下十几遍,早已滚瓜烂熟,只是那学成之日的满心欢喜,终究化为了眼底的万千委屈,以至于她礼毕抬头之时,那叩首处的红绸毯都湿了一块。
原来她和京城里常打照面的贵女们没什么不同。
都是娇生惯养长大之后,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她其实还算幸运。
至少她知道,李乾景不会苛待于她,只要她好好地为他打理后宫,不哭也不闹,便能一生荣华富贵顺风顺水,最后做个几年皇太后,再与他合葬一处归于尘土。
这是人人艳羡的一生。
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想要的一生。
除了她。
“二拜高堂——”
礼官喊下这句话时,自己心里也是发怵。
哪有高堂。
这空空荡荡的两把椅子凑不出任意一方的一个爹娘,堂下众宾客亦是神色迥异,敢怒不敢言,屏着呼吸看着这一出荒唐戏。
可江淮之仍是利利落落撩袍跪了,身旁的太子妃殿下蒙着喜盖,更是什么都不知晓,按着既定的流程,乖乖转过身来,拜了那两把空椅。
意料之外的,她没听见前面有任何动静。
她感觉陛下是不会来的,但皇后娘娘也没来吗?还是对她不满意,连笑一声也不想?
早知如此,她也该恃宠而骄一下,把自己的爹娘也唤进来。
这也是她的婚事。
她想拜拜爹娘。
“夫妻对拜——”
最后一字尾音落下,礼官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可算要结束了。
可算活下来了!
江淮之眉眼温柔,宠溺地看向眼前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双手成礼,俯身拜了下去。
起身之时,他的下颌不小心碰到了她红盖下的满头金簪玉钗,不由得微微红了耳根。
饶是他在心里演练了千遍万遍,却还是出了糗,也不知道那金簪锋利的尾巴,有没有扎到她的脑袋。
他终于等来了这一日。
连日来眸中的阴云似乎在此刻一吹而散,他想象着那被红绸遮住的娇媚小脸,心底的悸动愈发强烈,险些忍不住当场就告诉她,他来了。
可像他这样成熟沉稳的人,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只想亲眼瞧见她坐在床沿,抬眼初见新郎官时,眼底那一抹欣喜若狂。
自此之后,他有了心安之处。
也有了自己真正的家。
他是真的,好喜欢她。
只是他不愿做舍弃一切来爱她的那种人。
他愿做的,是双手捧上那该有的不该有的一切,来表明他彻骨的爱意。
江淮之微微侧目,扫过那一众胆战心惊的见证者,从喜服的大袖中,取出那道被他伪造的赐婚圣旨,轻轻放到了喜台之上。
随即,他重新握过她的手,将她朝原定的喜房走出。
感受着那只小手明显在他掌心处的试探,他不禁莞尔,脚步是少有的轻松。
掀了盖头,他便领她回他们的府邸上去。
总不好鸠占鹊巢到如此地步。
毕竟也是明日的新帝,他该给人留为数不多的一些薄面。
今夜无月。
微凉的夜色,渐渐爬满帝王寝宫。
得了消息的余公公,片刻惊惧之后,便登时审时度势,冷静下来。
瞧着龙床上只余最后一丝气息的一代天子,他撩衣下跪。
“成...成了吗?”
皇帝艰难地开了最后一句口,浑浊的一双眼几乎只剩一条缝。
“回陛下……”
余公公咽咽口水,高声回道。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礼成,已送入洞房——”
“好...好啊...”
皇帝用最后的力气,拍了拍发妻的手,含笑闭了眼。
余公公山呼一声,深深叩了首。
哭声四起,响彻云霄。
他知道,明日这江山,便是新主了。
第 48 章
被安放在婚房里, 身子挨上那软软的喜床,符柚刚刚松下一口气,随即又吊起来。
是可以坐会歇会了。
可这坐得是喜床呀。
嬷嬷婚前教的那些东西历历在目, 她只稍稍想上一想就羞得满面通红,更别说一会等李乾景进来了, 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若说不想, 他也不会强行欺负她吧。
虽说是不喜欢,但到底一起长大, 她对这位竹马的品行, 还是些微有那么一点信心的。
只是既成了婚,再怎么拖还不是迟早的事。
况且幼时进宫时,也听皇后娘娘讲过, 妃子抢在她前头有了皇子, 她日子过得并不好,直到有了李乾景才彻底安顺下来。
那还要生孩子呀。
他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这般想着, 小娘子更绝望了, 委屈地眼泪噗哒噗哒直往下掉, 将那上好的苏绣嫁衣哭湿一大片。
要怎么办呀。
她好想江淮之,也好讨厌江淮之。
明明等了他那么久,他又跑到哪里去, 此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她去御书房找李乾景的时候,他敢见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