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书她绝对有病(132)
因为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京城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久违地“名声大噪”,他除了遣太子妃上门试探之外,还把一封求旨赐婚的请奏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申斥太子的口谕甚至没搁到第二天——他也没法儿搁到第二天,更没法儿大手一挥地同意,否则怒不可遏的贺贵妃能尖叫着挠花他的脸!
段行川听说此事之后,他急么?他可太急了!毫不夸张,他初闻此事冷汗就流了一背,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一皇帝真的鬼迷心窍地给重玉赐婚了呢!在急剧的忧愁之下,段行川恨不得盖着盖头上门自荐枕席!
一向沉稳的段行川步履匆匆地拖走母亲小佛堂里的观音像,立到了自己床边,每天早晚三炷香地虔诚祷告——愿重玉身无拘束,心向光明!
他没有祈求和重玉的姻缘,他只想重玉可以自由地抉择,在巍巍皇权的凝视下,他仍旧真切地希望她能获得“自由”这个奢侈而宝贵的东西。
贺重玉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回神了么?”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段行川。
段行川霎时清醒,他差点儿又脸红一片。
摊主笑容可掬,正揣着手在一旁不急不慌地等待,心道,这就是年轻啊,年轻的时光永远教人感怀,我已经老了,他们正年轻着,真好!
段行川赶忙将竹圈取下来,递到摊主手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颇为恋恋不舍的样子。
他们从拥挤的人群里退出来,而新的观客兴致勃勃地补了上去,竹圈像飞舞的蝴蝶悠然飘落,起哄的声浪一遭接着一遭……
两个人依旧沿着河道继续慢慢地走着,晚风微凉,吹起他们的发丝。
“甜么?”段行川问。
“甜。”贺重玉又往嘴里扔了一颗糖,桂花香气在唇齿间馥郁——贺重玉套住了小摊上所有的东西,但最后她只拿了一包桂花糖。
“重玉,重玉……”段行川轻轻地唤她。
"我也想尝尝。”段行川伸出手掌,眼巴巴地看着她。
可贺重玉将袋口一捏,挑起的眉毛像天边的月牙,“我套来的,才不给你!”这般孩子气的话。
段行川的眼睛水汪汪的,他摇着贺重玉的袖子,“给我尝一个嘛,重玉,求求你,求求你……”
贺重玉望着他圆润的瞳仁,仿佛看见了曾经养过的一只白毛小狗,即使段行川长得挺拔清秀,但此时贺重玉由衷地认为他像一只小狗。
于是段行川如愿以偿地咬住了一颗甜滋滋的桂花糖。
第76章 故人重见
贺重玉和段行川沿着河道走到了河市街的尽头, 只要转过尽头的拐角,就能走回朱雀街。
靠近街口的地方,开了一家酱烧肉铺, 蒸腾的烟气裹着浓郁的肉香, 像甩开了千百个细细软软的钩子,引得行人涎水直流,最终痛快地解开钱袋……
至少贺重玉的钱袋就是这么轻易地被解开的。
“老板,两钵酱烧肉!”贺重玉豪气干云地喊道。
“得嘞!”蒙蒙的白气后面传来一道粗犷豪迈的应答。
刚好有张桌子空暇, 贺重玉朝段行川扭头笑着说, “我请客啊,街头食肆,小郎君不介意罢?”
自从他俩在京城重逢, 贺重玉就习惯了连名带姓地喊他, 这会儿唇齿间咬出“小郎君”三个字,明明是调侃玩笑的语气,听在段行川耳朵里,却无端感觉几丝缱绻。
他又羞红了脸,还好这家铺子的老板是个吝啬鬼,不舍得大张灯烛,因此在影影绰绰的微光中, 倒也看不清段行川面红耳赤的神态。
落座之后贺重玉才发觉, 食肆虽小, 桌椅板凳却格外干净,连一点灰斑都找不到, 桌面上清晰可见岁月浅浅的裂痕, 可在那些细密的缝隙里都找不出积累的尘灰。贺重玉伸手一抹,掌下是木头温润光洁的触感。
少顷之间, 两钵冒着袅袅热气的烧肉就搁在了他们面前。
“两位客官,我敢说这儿可是整条河市街最清爽的食馆!您二位就放心罢!”
老板挺了挺腰,语气相当自豪,听得出来他打理这间食肆没少花心思。
贺重玉也抬头朝他笑了笑,“店家是个实在人!”她伸手竖了个大拇指。
若是往常有客人如此夸赞,习荣肯定打蛇随棍上,眉飞色舞地吹捧自己两句,但今天他一改平时那自吹自擂的作风,总是得意地扬上天的下巴也紧紧贴着脖子,赔着笑含糊两声,“谬赞谬赞”。
他一拍脑袋直道,“我还得看着火呢!”,然后脚步生风般溜回了那摞垒得奇高的蒸笼后面。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躲着我?”贺重玉单手撑着下巴,不解地看向段行川。
段行川噗嗤一笑,“没错,他就是在躲你呢!”
“啊?”贺重玉只是见这店家刚才的姿态略显反常,才随口一问,现在得到了段行川肯定的答复,这下是真的感到了不解。
我认识他么?我俩好像也没有过交集罢?还是我的名声已然在京城臭不可闻,连河市街上一间小食肆的老板都看我不顺眼?贺重玉感到一缕郁闷。
“诶——”段行川指着蒸笼后挪动的粗胖身影,笑眯眯地问贺重玉,“你真不记得他啦?”
这就奇怪了,有什么人是她和段行川都认得,但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的么?
贺重玉摇了摇头,“到底是谁啊,你都难倒我了。”
段行川眼珠一转,朝那头招手,“习老板!习老板!”
习荣没法儿再继续装聋作哑,他顿了顿,终于从蒸笼后走出来,一步一步地挪到他们面前,两手迭在胸口来回地搓动,就差冒火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