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书她绝对有病(184)
尹问峥接过了礼盒, “替我多谢阿瑾,”她朝内抬了抬眉毛, 笑着问,“阿湘姑娘不如进去坐坐,喝杯茶?”
“多谢盛情,不过郡主还在府里等我呢。”龙湘笑着婉拒。
“哈哈,满府上下谁不知,阿瑾最倚重你!”尹问峥揶揄地看着她。
“我也不叨扰了……红豆糕到底是热的香甜,您可别放冷了,冷了就腻了。”龙湘体贴地提醒道,而后便福身告辞。
尹问峥正欲踏进自己的院门,这时旁边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是严奕——严祭酒,他轻笑着问了一句,“今日怎么这么多客人?”
“与你何干?”她目不斜视地走过。
“你与贺主司的交情似乎太密切了些?”
她兀地止住了脚步,却没回头,“心里龌龊的人看什么都像阴谋诡计……何况,我这点交情,可远远比不上你每日上朝与贺主司的来往啊,她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同僚呢!”
“问峥,你非要这么刺我么?”严奕无奈地苦笑,“若不是之前星儿的事,你可记得已经多久未曾和我说话了?”
这话直接让她后脑一阵麻痒,她嘴皮颤了颤,突然回过头,“没有如愿地与贺主司搭上关系,你一定很失望罢?”她扬起嘴角,“哦,我忘了告诉你,嵘儿来信,说他们夫妻过不惯京中的日子,这京城……他们是不会回来的,你的算盘都打空了。”
“问峥,你多虑了,你我既为夫妇,我终究是站在你这边的。”他抬手想挽妻子的衣袖,却被对方狠狠挥落。
尹问峥几乎想仰天长笑,站在我这边都已经教我变成了这副模样,若不站在我这边,岂不是要即刻害死我?
可最终,她一言未发,只是冷冷地扫他一眼,甩袖离去,身后的院门砰地关紧。一门之隔,只听见她低沉清冷的声音穿透门缝,“滚。”
清瘦的身影立在门边许久,见这道门的确没有再打开的可能,只好轻叹一声,踱步离去。
而进门后的尹问峥直直走进自己的卧房,挥退了所有下人,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盒盖。盒子是上下两层,每层摆着一碟香气扑鼻的点心。她将满满四碟点心端到书案,跪坐着一枚枚地掰开——暗红的馅料似乎掺足了蜜糖,甜香立刻迸散。
红豆糕的内馅放得很扎实,做糕点的人还别出心裁地留了一些没有完全搅碎的红豆,嵌在柔软绵密的豆沙里,嚼起来一定很有层次感。
“真就只做了四盘点心啊?”尹问峥没好气地拿帕子擦干净了手,不死心地倒拈起一根细杆毛笔,对着案上的点心残渣戳来戳去。
她忽地坐直了身子,急不可耐地翻看两具食盒,果然在敲击盒内底部时,发现了一道细细的空腔。只是看着似乎严丝合缝,她想起什么,伸手抵住盒底,用力一扭,底盖便被拧了下来,一张薄薄的纸飘落在她大腿上。
如法炮制地拧下了另一个盒子的底盖,一根金簪扑通磕在桌案上,望着这根熟悉的金簪,尹问峥眸中霎时间水汽弥漫。她将金簪插入鬓中,才拾起那张纸仔细地看,看完后便将它靠近了点燃的灯烛,没出几息桌角便拢了一撮灰尘,她抬手一扬,便什么都没剩下。
…………
圆月高悬,清光万里,贺重玉抬头凝望,染红了半边天的灯火也将她的侧脸映燃得艳丽如霞。街上人流如潮,烟气弥漫,她顺着人潮静静地往前走,居然一直走到了河市街的拐角口。
河道上的船只首尾相接,相当于在河上铺了一长条船做的路,好些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就踩着搭板跳上甲板,像只轻盈的燕子,他们精力旺盛得能在河上跑一个来回,边跑边大笑不止。
贺重玉自觉今晚的热闹已经看得足够多,看见老熟人的揽客旗幡在风里招展,就近落了座——绝不是因为她两脚酸得走不动。
祝全刚看见贺重玉就眼睛一亮,捏着抹布就在半空一甩,“贺!贺……”他支吾了一下,声音便低了两分,还带着一抹犹豫,“贺娘子?”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张扬地喊她的官名了罢?祝全思索再三。
贺重玉一愣,还是习荣凑过来憨憨地喊了声“大哥”,她才想起来这是当年那个领头的家伙。
“您请和我来。”
贺重玉也大胆地跟着进了屋,她无所畏惧。
有时候粗胖也有粗胖的好处,习荣把手一张,做出邀客的姿势,在蒸笼飘出的大团白雾中,便将往屋里走的两人身影遮了严严实实。
贺重玉正猜测这家伙为何如此神神秘秘地作态,就见祝全砰地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惊得她倒退半步。
“您的恩情,祝全永世不忘!”
恩情?哪儿来的恩情用这么夸张?
“您揭露百工坊一案,查出羽林卫中人勾结内监作乱,我因而升职,此为第一恩。”
“您于西城门射杀容霖,为我报了血仇,此为第二恩!”
“您当年那一出手,打得我振聋发聩,洗心革面,此为第三恩……”他说起这个,抬头瞄了贺重玉一眼,心虚地笑了两声。
前两个听他说得抑扬顿挫,但第三个就有些结巴,贺重玉觉得他说的第三恩完全就是为了凑数……头尾两个贺重玉都知道,中间那个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察觉了她的疑惑,祝全叹息着开口,“若无意外,我们兄弟仨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踏出乌城……事情太突然了,东家罹难,我也死了一个兄弟。”
“这意外,便是容霖?”他还真是作恶多端啊!贺重玉以为那就是个好打马游街,顺便欺凌百姓的纨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