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书她绝对有病(207)
对于此番实情，贺重玉不知作何表述，她想，皇帝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爱作秀啊。
“实话告诉你，那个方士是本宫的人，方士的谏言，也都是本宫教的。”
贺重玉拳风停在她鼻梁前一寸处，可赵意年笑得欢快而又酣畅淋漓，她终于说出了这些，从贺重玉进京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期待着这一幕的发生。
“为什么停手了，不想为你姐姐出一口恶气么？”
“臣下犯上，罪同谋逆，”贺重玉咬着牙，勾起一个冷笑，一字一顿地说，“臣还不想死。”
她放下了拳头，手指从半截手套伸出来，白得冒冷光，手套关节处缀着乌黑的铁片。少时第一次戴上这副镶铁手套时，还是为了跋山涉水寻访石料，偶尔也教训一些不知死活的地痞。
叶蘅芷曾道，玉儿懂得分寸，下手有轻重，如果她有不知轻重的那天，要么是那人可恶，死不足惜，要么是玉儿生死攸关，如果要我见到她危急时刻，我宁愿是别人被她打个半死。
现在她自可以不知轻重地出手，只是懂得了利害，也会忍耐心中的愤怒。
随后，朱绣也放下了对准贺重玉腰侧的短匕。
贺重玉冷哼一声，“公主府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她毫不犹豫地离去，锦衣包袱自然也没拿。
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赵意年高声道，“本宫不知，你竟变得如此胆怯！”
贺重玉步履一顿，却并未转身，淡淡地开口，“臣一向胆小如鼠！”她身后玄袍翻滚如墨云。
公主府的门房还是第一次看贺重玉冷着脸走出来，和她来时的松快大相径庭，不禁腹诽，“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打咱们府上走出去的就没有一个不心生怨气的，连薛相都不能免俗呢！”
马蹄急促踏向宫门，但只驰行一小段路，便慢悠悠地踢踏，贺重玉一瞬间福至心灵般想到曾经的丝缕疑点，她忽然察觉，姐姐原来早就知道了此事。
公主府中，赵意年依旧懒散地晒着太阳，朱绣迟疑地问道，“您到底是要和她敌对还是要和解呢？”朱绣已经分不清公主此时的心思了。
“就不能两个同时进行么？”
“那就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了？既然如此，何必将这事儿和盘托出呢？”
赵意年敛起唇角的微笑，眉宇间依稀可见轻轻的惆怅，“我还不是怕来不及么？旧仇还得是仇人自己说出来才有意思啊！”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贺重华竟然真的一点儿都没跟她透露。”赵意年眼神玩味，“两个小崽子道行都还浅得很呢，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我马上就给她们好好上一课。”
这边贺重玉干脆调转马头回了太平坊的府宅，只是她一进家门就见满府的人大惊失色。
原来今天贺重玉才出门不久，南鸢就搬石头砸坏了后院假山，意外找到了宸公主旧年密室。京中权贵家中有一间或几间密室根本不算什么，但像宸公主这样，把密室建在假山下的就寥寥无几了。
贺重玉回家看到后院那个黑咕隆咚的大洞，差点惊掉了下巴，“你们……这是在拆家呢？”
喜鹊心虚地笑，而罪魁祸首南鸢抱着脑袋缩成了一团蹲在她脚边，像个圆滚滚的小呆鹅。
一开始她们在后院练武，东风吹过院中假山，教陆筠察觉了风声的异常，当时她便怀疑假山下可能有东西。
谁料南鸢小小年纪有一把使不完的牛劲，直接将一块山石挪开，倒腾了一圈，砸出个大窟窿，意外发现了洞中密室的入口。
密室里装的是宸公主写的亲笔书文，还有一副威风凛凛的将军立马引弓的画像，画中将军容貌俊秀，英姿勃发。
出了这事儿自然不可能隐瞒皇帝，当天就有内监并禁军侍卫将假山下的密室翻了个底朝天，把收拢的所有物件——主要就是那成箱的书信，全都抬回了宫中。
据后来贺重华所言，当夜皇帝躲在乾元殿里点蜡烛将那些书信看了一天一夜，最后气得跳脚。正好贺重华提着汤去看望他，他就顺手把宸公主密室里的所有箱笼丢给了她，“华娘你替朕把这些处理掉，撕了烧了塞去垫桌脚都成！”
只有那张画像，皇帝亲手撕成了碎片最后一把火点了干净——画中的将军，是谢图南。
第117章 爱惧交加
走廊上排排坐着贺重玉、陆筠、喜鹊三个大人并南鸢一个小孩儿, 都是右手撑着下巴，整齐划一地往左注视着禁卫的动作，原先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后园现在又被他们有条不紊地恢复了原状, 包括那座假山都重新堆迭起来, 摆了个别出心裁的造型。
禁卫统领临走时还特意跟贺重玉告歉，但眼神一直往南鸢身上瞟，最后实在憋不住了，“那座石头真是这孩子一个人搬开的？才多大点的人, 能搬得动？”好奇的声音透过面甲, 莫名像质问的意味。
统领张手比划了下南鸢的个头，瞥向假山中那块主石，“四个禁卫合力才将它挪回原位, 她这细胳膊细腿的……”
听闻是贺主司府上的一个少年无意间搬开了巨石, 才露出底下的密室暗道，故而被派遣于此的禁卫们都不以为意——大概不是天然原石，而是为了园林景致特意堆砌的空心怪石罢。
在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引导下，统领本人就是第一个上前搬石头的人，结果自然没出意外，他没能搬动。不仅没搬动，他即便使了全身的力, 脖子上青筋虬结, 两臂肌肉鼓包差点能顶穿铠甲, 都没能将这块石头移动分毫。
统领一身披甲站在南鸢面前，他们的差别看上去就像威风凛凛的老鹰和还没褪毛的小鸡崽。现在让统领接受, 这个小鸡崽轻轻一伸喙能叨四个他……或许还不止！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