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书她绝对有病(214)

太子颤颤巍巍地挺直了腰板，勉强用跟刚刚差不多的音量重复道，“我觉得不太行……贺主司是，是女流之辈，怎么能让她，她一个人去应付那般凶险的局面？”

他太久没在皇帝面前正常发声了，前面的话说起来磕磕绊绊的，说到后面才顺畅了一些。他瞄了贺重玉一眼，但贺重玉直视着前方，并没有看他，他抿了抿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话不妥当。

不论如何，猎林中贺重玉救下他是无争的事实。面对刺客，他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可贺重玉却轻而易举地杀死了对方。

当时，他慢慢睁开眼，还没有感觉到几分虎口脱险的惊喜，便受到了惊吓的冲击——那是个足以让他心跳瞬间消失的姿势，刺客的尸体软倒在他身前，赫然睁着的眼珠呆滞而狰狞地盯着他，他艰难地偏移视线，便看见前方逆着光的贺重玉缓缓收回搭箭的手。

她很厉害，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厉害得多……赵磐这样认为，但他有生之年第一次鼓足胆气顶撞皇帝，在他有限而懦弱的想法中，留在这儿，留在皇帝身边，比奔赴一片迷雾的洛京要安全得多！

贺重玉没有接受来自太子的好意，尽管他使用的理由并不恰当，但贺重玉没有因此气恼，虽然她对用美言矫饰的恶意和用恶言掩饰的好心同样的感到不屑一顾。

随着贺重玉驾马而去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近消失，皇帝的眉头也更加紧锁，帐中气氛越来越凝重。

等待是个漫长而揪心的过程，尤其日落之后，迷蒙的夜色更加放大了残存于人们心中的恐惧，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开始慌张地猜想，贼寇是不是已经把持了京都？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快死了？

也不怨他们作此心态，那可是羽林卫啊！羽林卫居然混进来这么多刺客，这跟直接叛变了有什么区别！

从贺重玉身后走上前来向皇帝复命的段行川让他们知道了，羽林卫叛变和羽林卫中混入了某些叛逆还是相当有区别的，至少京城没有陷入人人自危血雨腥风的局面，小股叛军已经完全被控制，京中已经彻底太平，皇帝可以安然返京了。

“好啊！好！”皇帝拍着段行川的肩膀，“你这个龙骧将军果然没有白封！”

可是段行川却突然跪下，“末将未领皇命，擅自调动禁军，请陛下降罪。”

“诶——不妨事，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事，你当机立断，朕嘉奖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于你呢！”皇帝看着段行川，脸色慈祥而欣慰。

“不过，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呢？”

贺重玉适时回道，“臣与段将军是在半途碰到的，京中突逢变故，虽已平息，段将军担忧陛下安危，带了五十禁卫前来护驾。”

但皇帝也不是哪个禁卫都认得，司徒统领倒是认得清，只是他受了伤，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着呢。

这时，有个人掀帘走了进来，是重伤在身的司徒统领，他拄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截树枝充作拐杖，勉强能下床走动。

“回禀陛下，卑职已经点阅过，随段将军前来的都是禁军中的虎旗甲士。”

皇帝这才舒缓了神情，但他立刻眼神凛冽，他想起了盘问叛乱的主谋！

他的怒火盘踞心头，只待段行川说出那个名字，就会化作滔天巨焰。

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妄为，他们听见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名字。

“回禀陛下，是——丹淑公主。”

哪个公主？丹淑公主？怎么会是她呢！

第121章 恨意难消

再次踏进洛京城时, 贺重玉感受到了很明显的肃杀气氛，春光正好的日子街头却没有多少行人，放眼望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肖府尹几乎是屁滚尿流般赶来见驾, 此刻龙辇才至外城门。

他原本就战战兢兢在府衙呆一夜都没敢回家, 今日一听说皇帝回京，简直是毛骨悚然地等待着皇帝的召见，而皇帝甚至没打算等到进宫，一早就命人快马加鞭传召了下去, 他已经顶着日头站了近一个时辰, 脸色发白。

皇帝的辇车像座移动的宫殿，肖庆安腿脚发软地走了进去，却仍将地板踩出了咚咚的响声, 回荡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

贺重玉骑着马走在辇车旁边, 隐隐听见了皇帝苍老而冷肃的质问，肖庆安说了什么没大听清，只听见砰地一声跪地然后砰砰数声以头抢地的声音。

车队里偶尔有一两句放低了声量的嘀咕，他们都在思考丹淑公主做这一出的目的，贺重玉也有此疑问，她轻轻扯动缰绳，追上了前方的段行川。

“公主果真谋反了？”她问。

“千真万确。”段行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昨日他甚至就在这条街上与赵意年率领的羽林军厮杀。

赵意年的确谋反了, 叛乱发生的同时, 她手下的刺客也正处心积虑地准备弑君。虽然逆乱被迅速镇压，但是它产生的后果到底波及了多少, 匆忙奔往猎场报信的段行川都不知道……

肖庆安觑了一眼皇帝阴沉的脸色, 衔在嘴边的话怎么也不敢脱出。

“你们确认了谋逆的主使是丹淑？没有人胁迫她？”

陛下您这是问的什么话！肖庆安苦着脸想，那可是丹淑公主, 只有她胁迫别人的份，有哪个能威胁得了她！

“回禀陛下，确实是公主无疑，”肖庆安顿了顿，艰难地说出了下半截的话，“公主亲率羽林叛军，封锁了洛京内城城门，控制住了文武百官，后又与段将军统率的禁军在西城发生了巷战，最后被段将军擒获，现下关押于公主府内。”毕竟他们也不敢把赵意年扔到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