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书她绝对有病(218)
可这件关乎他们全族性命的大事,薛灵竹自始至终就被瞒在鼓里,若不是他心思灵敏,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占得了先机,只怕他要被这些蠢材连累拖入地狱。
自从改姓后,薛灵竹便只把自己当做薛家的一份子,可薛家却只将他当做好利用的外人!自从进三皇子府开始,薛灵竹便一心为他筹谋,为薛家和三皇子共同的大事劳心劳力,可他们居然防着他!从头到尾,薛灵竹都不知道羽林卫的大将军是三皇子的人,对三皇子冲动之下意图逼宫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叛党不出意外地被一网打尽,三皇子、作乱的羽林卫,甚至薛家,都要去给太子陪葬!他顾念旧情,才在皇帝那儿竭力给薛氏脱了罪。
皇帝知道他在其间的行为么,或许是知道的,可是皇帝并不在乎,因为皇帝找到了一把趁手的刀,一条听话的狗。刀刃只要锋利,家犬只用听话,那些人整天说些仁啊礼的,听得皇帝两耳生茧,烦躁愤怒。
尘埃落定,那当是个最好的结局,只是死了个薛氏血脉的皇子,仅仅搭上了一个糟老头子,可薛灵渡竟然骂他绣花枕头!到底谁才是绣花枕头?他一个背靠族长亲爹、宠妃姐姐、皇子外甥的草包还有脸说他是绣花枕头!
薛氏本妄图将三皇子推上皇位,凭此成为大雍第一世家,只因薛灵竹一句话,皇帝怒不可遏地赐死亲儿子,薛家“潜龙”大梦彻底破碎。因为他和三皇子之死有脱不开的干系,薛灵竹和薛家近乎决裂。
朝堂中只有他看出,其实哪个年长的皇子,皇帝都都不愿意立为太子,皇帝疯狂猜忌自己的儿子,认为儿子会和自己分权。
属实说,偶尔薛灵竹都不理解皇帝的想法。无论如何,你终究是要死的,偌大的江山还是要传给自己的儿子,又何必极尽打压之事。心狠如薛灵竹,有时候都很难不为现在的这个太子抱有同情。
此后他凭着看透皇帝“唯我独尊”的本事,扶摇直上。
他与赵意年的交情,还要追溯到王府时期,只不过时的赵意年眼里没他这个族人,满心都是她的“蘅姐姐”,成天追着叶太傅的女儿身后。
赵意年是皇帝的独女,三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皇帝虽然对儿子百般提防,但对孙辈和女儿却颇为优容,尤其是这个性格张扬爽利的次女。因此,即使三皇子圈禁赐死,赵意年却嚣张得一如既往。
薛灵竹缓缓摊平一张字迹凌乱的手稿,似乎从这些张牙舞爪的墨字上看见了赵意年那捧腹大笑的神情,她在三皇子府中第一次见薛灵竹,便如此大笑不止——“你的字怎么这么难看!”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从前薛灵竹对他的字迹无甚感触,即便被嘲讽多次依旧我行我素,可是从那以后,他忽然下定了狠心,右手不行,他便练成了一笔漂亮的左手字。
后来,时过境迁,薛氏已成过往,定陵容氏借着淑妃母子的东风逐渐升起。太子显然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论是薛氏还是赵意年都认为,他们最强劲的对手是背靠定陵容氏的诚王。
眼看诚王渐渐长成,帝王渐老,赵意年生怕容淑妃母子凭借宠爱,不动声色地拿到一封即位诏书。那时即使薛家再势大,也只能俯身跪拜了,除非他们做反贼。
尽管薛灵竹因为三皇子一事已经和薛家分道扬镳,但薛家并没有像赶走薛素风那样大张旗鼓,因此给了他们彼此一些转圜的余地。于是赵意年说动了皇帝的宠臣薛灵竹与薛氏,主要是与自己合作。
赵意年隐忍多年,她不惜与薛灵竹联手,和舅舅筹谋,废诚王,扶持康王,而她作为皇姐垂帘听政。
事到临头,却被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横插一手,揪出薛家要谋反。当年三皇子带兵逼宫,薛家死了个老家主,后来薛家意图谋反,薛灵渡作为家主难辞其咎被赐死,薛家主脉凋零。
至此,赵意年一番谋划全部落空,但她却没有和薛灵竹撕破脸,反而和他合作更深,二人徇私舞弊、卖官鬻爵,在朝堂上兴风作浪,肆意打压异己。
薛灵竹自诩聪明一世,他真以为赵意年是破罐子破摔,却忽视了草包也有狡兔三窟的机灵,他没发觉赵意年手上握着当年三皇子剩下的势力,还有薛家最后的余荫。
手上握着刀,当然要捅出去才不算白费,不管这刀锋不锋利——这便是赵意年的想法,而薛灵竹同样可以猜到。
一场不足四个时辰便被全力镇压的叛乱,从一开始就没发生的必要,除非是主使人心中不甘,恨久怨长。
他只用估算便可得知,赵意年手下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完成一场政变,这比当年的三皇子谋逆还可笑,而从他口中轻轻飘落的,却不是什么作壁上观的讽刺,而是一抹如释重负的轻笑。
凌河也好,洛京也好,他都习惯了作为一把刀,可现在,他突然想要自己做一次决定。
火苗吞噬了一张细细的长笺,纸上字迹清秀,而他的左手中指,隐隐可见一缕未干涸的墨痕。
第123章 帝驾东移
这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整座洛京城还笼罩在甘甜的睡意中,贺重玉在家中突然接到了来自皇帝的急召。
那是个相当陌生的内监, 并不是以往惯常来贺宅传旨的面孔, 尤其当他说,“陛下欲往三星坛行天地祭礼,召贺重玉随行”的时候,脸上不可抑制地流露的奇怪。
三星坛居于洛京东南郊, 出城行约二十里, 不年不节,甚少兴师动众地前去拜祭,若想遥祭天地, 只在京中玄武祠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