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9)

她不懂她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陈挽把钱给她。

江雨然接过钱，疑惑，“你开始给我不就好了吗？”

“有病。”

江雨然瞪她一眼离开。

陈挽过了几秒抬头，看到路过巷子口就站着了的夏初。

“……”江雨然看到他，背影朝着陈挽这边。

似乎对他舔舔嘴唇，呆了。

问：“她你同学？”

夏初眼睛黑黝黝的。

高高瘦瘦的在巷子外明亮的剎白的天光里。陈挽眼有点热。他摇头。

桃花山

江雨然走了。

陈挽还看着他。

夏初走进来，到她面前，问：“我说不认识你介意吗。”

陈挽已经听不出和看不出他的语气和神情是什么意思了，他走近了，陈挽反而低头。陈挽说：“没事。”

“她是谁？”

“我表妹。”

陈挽说到这哽咽住了，她艰难地又抬起头问，“你觉得我很可怜吗？”

被表妹压在这当个蝼蚁的巷子里快要被打。

她像个小丑。

夏初：“……”

她发现夏初的眼睛神情里跟事不关己、极度同情无关。

陈挽想哭的情绪几次憋回去，夏初问她：“她经常欺负你吗？”

“没有。”

陈挽揉揉眼睛说：“偶尔找我要钱我不给她她会发疯。”

但其实她找自己要钱次数也不多就是了。

夏初努力掩下很多情绪，狭窄的不到一米的巷子上方天色干冷，干冷到无用地不知该在这里面做什么。

夏初噎了噎口水，他在她上方，她其实不知道，他也没敢怎么看他，声如蚊吶，“要，帮忙吗？”

陈挽：“不要。”

她仰头说：“我高中再念两年就结束了。”

“……高中两年不漫长吗。”

“那能怎么办，我以前小学初中都过过来了。”陈挽深吸口气，装不在意地要出去，问他，“你别告诉别人可以吗？”

她说的是祈求句，可她语气并不祈求。

她还有点屌。

别人以为她可怜死了，她自尊心强的要死的，还有点精神病的说没事。

她不想别人觉得她可怜。

她开始后知后觉。

少年一顿，“不告诉。”

语气平静的陈述句。

陈挽看他。

才发现夏初的脸色心情并不比她好得了多少，陈挽忽然很想问他这是闹哪样。

他当班长当这么好的吗？

谁的人生他都想去插一脚？

世上有这么好的人吗？

他妈是不是神经病。

她这刻眼睛差点莹亮。

太丢脸了。

陈挽低头东看看西看看憋住。

夏初眼睛最正直的像世间干净的法官，张嘴问她：“你饭吃了吗？”

陈挽声音黏着嗓，“没吃。”

夏初：“我请你吃，五十块钱不要了，偷偷的你别告诉别人。”

陈挽：“……”

“走吗？”夏初碰碰她胳膊上的衣服，“走。”

陈挽这天被家里人霸凌了，像她高一那天她家人江雨然来，说给她带精神病药一样。

陈挽憋了好几次没哭。

内心哪怕已经轰塌地不成样。

兜兜转转到一个面馆里陈挽又好了。

班长给她选面条。

这天夏初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她不知道夏初想到后来都忍住了。

他不让她告诉任何人。

别人没问她那五十块钱还没还给他。

但陈挽一直记着。

他请吃一顿饭就很了不起了。陈挽不想要他的一张五十块钱。

还给他的时候是十二月二十八，圣诞之后，周一要跑操场，好多人跑着摆烂的慢慢回去。

她在人流里拦住他，偷偷塞给了他五十块钱。

夏初在她走后拿出来才看见，“……”

陈挽这个钱是她妈昨天月底打给她的。又问她钱够不够用。

陈挽说江雨然这个月吃了我八十多块钱。

她妈想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挽：“我一个月在外都吃不了这么多钱。”

“那是因为你在家里吃。”

“那是你可以给他们钱给少点了。”

为什么每次有钱了都要给他们这么多钱！！

她妈已经炸毛：“我给他们少钱？！我给他们少钱你现在住那？！”

我死去吧。

班长第二节课下课直接找她出去。

在周子善张瑶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的神奇眼光里。

“……”陈挽也傻眼了看他。

“这么多人叫我出去合适吗？”

外面天色很不好，积蕴着快要下大暴雪的乌云，已经这样有几天了。

温度一直在低。

他里面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外面蓝白校服，脸色有些苍白的笑，白气不断从嘴里冒出。“那你问他们班长叫他们出去他们敢不出去吗？”

陈挽：“……”

陈挽觉得这话很别扭。

是他是班长叫谁出去都可以，她刚才居然有点不跟他出来的意思。

“谢谢五十块钱。”他说。

陈挽忙纠正：“是你借我的，你还没要我利息……”

陈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没给你。”

他笑喷。

“我原本说不要了，你给我我还得谢谢你，我最近正好没零花钱。”他手里拿着这五十块钱，指甲干净的快要剪到肉里一般，陈挽走神发现他还爱啃指甲。

他掀眼问陈挽说：“我给你二十块钱，后天我表演弹钢琴你送我花不？”

陈挽：“……”

夏初声音变调的正直：“听说别人表演完下台都有花，我估计没人送，你给我买一个装送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