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迷雾锁,我见明月(102)
寒气侵体男子只觉一凉,垂首一看全无血迹,显是对方留手。还未回神,听得一声冷哼,那少年业已不知去向,转瞬失了影踪。
云沐掠过数间院落躲入一处矮篱后,抛掉了身后的追逐,疼痛更为剧烈,蔓延至全身,忍不住弯下腰,冷汗一滴滴自额上坠落,他尽量蜷得小一点,希望能不惊动任何人。
可痛楚似乎没有止境,他紧紧咬着唇,意识渐渐模糊。
晕沉中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喧吵,有人惊叫,还有人推搡,他很想打开,可身体全无半份力气,疼痛侵蚀了一切。无休止的寒冷缠绕着他,像落进了不可及的深渊,跌入了结冰的湖底,思维都变得断续。
迷蒙中有一双温软的手接近,轻触着他的脸,又托起他的头,淡雅的香气飘入鼻端,似曾相识的温柔。
仿佛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温情的照拂,当他是怀中的珍宝百般爱宠,所有心愿都得到满足,天真的以为快乐可以永远。
刻意遗忘的记忆浮上来融化了防卫,他终于放纵自己堕入了黑暗。
玉家唯一医者的房中全是各类药草,相当凌乱,一方精舍盈满药香,室内只有一小僮。
凌苍走近书墙翻拣了半天,拿不准哪些会让云沐上心,他始终不肯说查什么,他便也茫然无绪。
“你在找什么?”玉生烟刚回来就见三弟对着满墙的医书挑挑拣拣,不由稍诧。“几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二哥回来得正好,帮我找些少见的,我有个朋友想看看。”当初云沐逼着他看了些毒理医书,似懂非懂,仅在使毒防范方面略为了解,到底不够专精。
“真稀奇,什么样的朋友?”玉生烟随口问,抬手拔下了几本色泽暗黄的古籍:“我可是概不外借的。”
“偶尔破例一次?”他半是请求。
玉生烟瞧了瞧弟弟的神情,露出含意不明的微笑,又挑出几本残缺不全的医书:“是不是明成提过的那位?”
凌苍略带尴尬:“现在家里还有人不知道?”
“恐怕没有。”玉生烟笑出声,“不管爹的态度怎样,我和娘都很好奇,何时把人带回来瞧一瞧?”
“他在我房里等,不肯见其他人。”凌苍也无奈:“二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毒花会让人停止生长,形如孩童。”
玉生烟长期出门行医,难得在家,凌苍问起纠结已久的悬念,顺带把云沐的情形说了一点。
玉生烟收住了笑思量半晌,认真的回答。
“我曾听人提过西域有这么一种奇株,名为赤萝花,应该是近乎绝迹,他怎会误服,按说久服才会致此。”
当然不是误服,而且还是他千方百计搜寻出的罕见毒花,解释起来牵扯太多,一时只能苦笑。“有没有办法解毒?”
“这要看具体情形,服用多年怕是不易”玉生烟中肯的分析:“他今年多大?”
“二十三。
“得先诊脉才能确定。”玉生烟生出了医者的好奇,斯文的面容跃跃欲试:“或许你把他带来?”
“我想办法。”说服云沐是个棘手的难题,他开始头疼。
◇ 第七十三章 病情
精舍门口人影一闪,明成扑了进来,口里直唤着二哥,及至看到凌苍,立时叫起来。
“我说三哥到哪去了,原来在这里,害我一通好找。”一迭声的叫唤有些气急。“穆公子那边出事了,娘让我过来找二哥去瞧瞧。”
凌苍立时的变色,一把捉住小弟:“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明明还在房内等他回去,怎会……
“我也不清楚,都不知三哥何时把人带进来的。娘在花苑里发现了他,好像晕过去了,又不见外伤,不知是怎么回事。要不是裙上系了云璧,那些婶姨还说要把他送刑堂去审呢,怕是奸细什么的,娘着人唤我去问才辨出是他,交待让二哥去把把脉……”
还没说完,凌苍已丢下他冲了出去。
面前一空,少年愣了片刻,后脑被人拍了一下,玉生烟微微一笑。
“还不快去带我去,你没见老三的样子?”
玉夫人的房外闹哄哄,不知挤了多少人,各房的叔婶伯姨带着丫环兴味的窥探,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无疑带来了刺激的谈资,见凌苍赶至,自觉的闪开了一路。
无暇去听躲在手帕后的低议,他只盯着内室榻上蜷紧的身体。
云沐的额很冷,肌肤触手冰凉,不同于上次发作的惨烈,昏迷中缩成一团,蹙着眉涔涔渗汗。顾不得旁人的视线,抱起他单手按住了背心。
时间渐逝,传入和熙的内力让他脸上隐约有了一抹血色。
玉生烟也赶了过来,明成一看,知机的劝说众人离开,打躬作揖的请着各路婶姨回避,斥开了丫环仆婢,最后干脆关上了门,把所有视线隔在了门外。
“景泽看看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玉夫人轻柔的催促,并未斥责凌苍的逾距:“怎的倒在了园子里,还躲得那般隐密,若非玉点叫得厉害怕到眼下都没人发现。”
玉点是玉夫人养的小狗,此刻乖乖的伏在主人脚边,忽哧忽哧的喘气。
虽已届中年,玉夫人看上去仍然柔弱美丽,完全不像五个孩子的母亲,坐在榻边还握着云沐的一只手,目中满是怜惜。
“手这么冰,莫不是受了风寒,要不要多取些锦被来。”
玉生烟的指按上了细腕,仔细的切了好一阵又换了一只手,刚放上去即被震开,云沐睁开了眼。
觉察到他想坐起来,凌苍藏住心焦劝慰。
“这是我二哥,自幼随药王谷传人学医,相当高明,且让他帮你诊一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