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携君归(23)

“好！”

走出殿门时，陆云礼仍等着殿外，似乎是将两人那些争吵一字不落听入耳中。

他面上带笑，眼底却阴鸷无比：“钟恪言，没想到吧？”

“楚瑾年口口声声说爱你，可就算得知我对你下了毒，也没将我怎么样，还将我送入宫中登此高位。”

钟恪言看了他半晌，露出一个笑。

“我早就没将楚瑾年放在眼中，不过我还真好奇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心甘情愿为他进宫？”

陆云礼神色一变：“不关你的事，我告诉你，我迟早会坐上皇后的位置。”

“倒是你，没了钟恪言这身份，你拿什么跟我斗？”

钟恪言一挑眉，轻声呢喃：“还没死心吗？”

“你在说什么？”

钟恪言看一眼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没什么，我祝你得偿所愿，早登后位。”

说完他不再回头，挺直背脊走出了大梁宫廷。

安平早已等在宫门口，一见他便迎上来：“表哥，怎么样了？”

钟恪言摇头：“安平，我放弃了！”

安平大惊失色：“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恪言平静又漠然的语气：“大梁有此君主，是天意。”

天要亡大梁，便是他有百十条性命，亦无法阻挡。

安平脸色一瞬变得煞白无比。

她声音都颤抖起来，一甩裙袖：“我去跟皇兄说。”

钟恪言拉住她：“别去了，无用。”

“你若是想嫁人，我便为你寻一个好人家，你若不想嫁人，便跟我回小天山。”

“届时，我们俩一起游历大陆，未尝不可。”

第33章

钟恪言平静至极，没有一丝波澜的模样令安平都害怕起来。

安平一时之间泪珠扑朔，六神无主。

钟恪言也不逼她，只是静静拍着她的背：“不急，我三日后离开盛京，你若是想清楚了，便来兰苑找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兰苑，他一眼便看到在花树下浅眠的洛清风。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刚站定，那双清澈无尘的眼眸睁开，看得他纷乱的心都平静下来。

对视半晌，他轻声道：“小师叔，我们回小天山吧！”

洛清风墨似的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冷静地问他：“受什么委屈了？”

这话一出，钟恪言自己都控制不住似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洛清风心脏一刺，直起身。

钟恪言抽噎道：“你不要念清心咒了，没有用的。”

洛清风无言半晌，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

“我只是想拿帕子给你擦擦眼泪。”

钟恪言拿着帕子一擦，再一看，哭得更凶。

蜀州云锦，这么一点就得要几十金。

洛清风都被他哭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当初在死人堆里将这孩子捡出来时，这人都没落过一滴眼泪。

他声音都不自觉放轻：“到底怎么了？”

钟恪言止住眼泪：“我让你失望了，也要让我母亲失望了。”

联想到他从宫中出来，再从这只言片语中，洛清风便抓出了关键信息。

他神色一冷：“大梁小皇帝干的？”

钟恪言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将在宫中的一切说给洛清风听后，他垂眸道：“反正，我也只是个活死人，以后便用洛宁这身份生活下去。”

“至于母亲，待我下去，亲自向她请罪。”

洛清风思索片刻，冷不丁道：“那你真能看着，大梁百姓就这么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钟恪言心一紧，旋即露出一个无奈至极的苦笑。

“我还能怎么办？”

他可以和北狄战，和朝臣斗，也可以跟楚瑾年虚与委蛇。

可他唯独对上梁煜尧，没有任何办法。

洛清风看着他绝望至极的眼眸，轻而又轻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钟恪言抬眼看他，就见洛清风一字一句道：“君王无道，便取而代之，拨开云雾见青天。”

好半晌他才讷讷道：“可梁氏子嗣不丰，如今只有梁煜尧，但凡还有其他人，当初都不至于让他登上帝位。”

洛清风冲他摇头：“不，还有一人。”

话音刚落，钟恪言身后传来声音：“表哥。”

钟恪言转头看去，只见安平红着眼，声音因哭过而有些沙哑。

“表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我不能在这样的时候，抛下我的国家。”

“或许我能力微薄，但大梁若真亡了，殉国便是我的宿命。”

钟恪言看向洛清风，只见那人嘴角噙着笑。

他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膛。

又听洛清风似在自言自语：“说起来，西疆便曾有女帝治国之历史。”

钟恪言看着眼眶通红却神色坚定的安平，眼眸一点一点亮起来。

第34章

两人对视一眼，洛清风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去吧！”

钟恪言本就不是安分守己，墨守成规的普通人。

不然当初也不会拼着那么多骂名也要将军权牢牢攥在手里。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大不了我便为了百姓，再拼上最后一次性命。”

如若不成，下去也算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洛清风轻描淡写：“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便死不了。”

钟恪言忍不住露出一个笑：“那小师叔长命百岁。”

他起身带着安平往外走：“安平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看着兄妹俩往外走去，洛清风骨节分明的手一掐诀，轻声咦了一句。

“这小姑娘的帝星，居然真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