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再相见(3)

梁枫远看着身上的士兵，空洞眼里浮现一丝决然。

他紧攥着不知何时嵌进掌心的瓷娃娃碎片，倏地抬手，狠狠朝自己颈间扎了进去——

第4章玉 严石

“当啷！”

千钧一发之际，梁枫远手里的瓷片被打落在地。

虞钦辰攥着梁枫远的手，神色幽深：“你想死？”

他身上的龙涎香在深夜里格外凛冽。

也刺激的梁枫远眼眶滚烫。

生不得，死不得。

梁枫远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要受这样的折磨！

他不再隐忍，不再压抑：“是你们在逼我去死！”

梁枫远嘶喊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躺在地上，被扯碎的衣衫零零散散的堪堪遮住他的胴体。

黑夜里，更像是一朵被泥土染污的雪莲。

看着这样的梁枫远，虞钦辰心里有一瞬间的烦躁。

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扔盖在他身上：“一国皇子，如今竟跟个疯子一般。”

“皇子？”梁枫远苍白的脸上勾着嘲讽的笑，“你觉得除了做给世人看的那些皇子威仪，我真的有被宠信吗？”

虞钦辰瞳孔微沉，沉默不语。

梁枫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开口，细数着自己的恶行。

“南国四十三年，我火烧和苑学堂，导致科举后延一年。”

“南国四十四年，我将大将军家的次子打到骨裂，再不能骑马上战场，远在边关的大将军闻讯败北，大将军府一朝破败萧条。”

“同年九月，大将军府被冠以叛国罪，满门流放，我却仍不放过，派出亲卫将他们一一斩杀！”

……

梁枫远回忆着这些，脑海里不禁涌起世间百姓对他的谩骂。

可又有谁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父皇授意！

火烧学堂，是因为他觉得朝堂上那些学子太固执。

大将军府则是因为他忌惮他们的威望！

世人皆知的南国最受宠爱的四皇子梁枫远，不过是南国皇帝从众多儿女中选定的替罪羊而已。

但后来，他也庆幸被选中。

若非如此，他可能连见到虞钦辰的机会都没有。

可梁枫远没想过，唯一一次真心会是这样的结局。

梁枫远抬头看向虞钦辰，声音哑如沙粒：“虞钦辰，你对我……有过真心吗？”

虞钦辰没回答，只是凝视着他的双眼。

许久，他扔下一句：“刺杀之事我会传信给你父皇，南国回信之前，你死不成。”

梁枫远知道，他是想把自己当做跟南国皇帝谈判的筹码。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

梁枫远被重新关了起来。

四周一片阴冷黑暗，却不像是牢房。

出神间，听到外面传来看守侍卫的窃窃私语。

“听说屋里这人是南国皇子，国君流落南国时与他成亲了，也是因为他国君才会中止大婚。”

另一个侍卫嗤声：“怎么可能，国君日日都同未来王后待在一起，恩爱有加。这人都快死了，国君一次都没来看过……”

他们接着说了些什么，梁枫远已经全然听不清了。

身体里的血丹剧毒受情绪影响，开始发作。

一阵阵绞痛从心脏开始蔓延，仿佛有一双大手伸进他的身体，将五脏六腑狠狠捏碎了似的。

顷刻间，冷汗已将梁枫远浸透，整个人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因为没有解药，这疼一日复一日的折磨着。

几天下来，梁枫远消瘦了更多，来时合身的衣服，如今挂在身上松松垮垮。

这天，门突然开了，虞钦辰走了进来，脸色不虞。

梁枫远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应该是南国的回信到了。

他率先开口问：“他说什么了？”

虞钦辰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梁枫远很久。

久到梁枫远开始不安，开始害怕。

他才幽幽开口：“他说你的生死任我处置。”

“可我觉得让你就这样死了，太浪费了。你说若我拿你打头阵，攻打南国，有几成胜算？”

梁枫远早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是为人棋子。

可当这话从深爱的虞钦辰口中说出来时，带来的痛苦，无异于将刚结好的痂生生撕开！

盐与水

梁枫远看着认真思虑的虞钦辰，倏地笑了，笑中带泪——

“那我的好父皇有没有告诉你，我被他喂了血丹，只能活一年了？”

第5章

虞钦辰眼中闪过抹愕然。

他紧皱着眉，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梁枫远，叫来了太医。

“怎么样？”

太医撤回手：“回陛下，确实中了毒，没有解药，活不过一年。”

虞钦辰没想到梁枫远说的是真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的他身上。

自从太医来，梁枫远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像极了他们曾经还恩爱时，他使小性子不理人的怄气模样。

虞钦辰压下心绪，冷声问：“梁枫远，梁泓派你来刺杀我，你为何没动手？”

他破坏大婚那日，他们离的那么近。

若梁枫远动手，他不会死，但一定会受伤。

闻言，梁枫远抬眸看向虞钦辰，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般。

虞钦辰早知道他对他的心意，如今又在明知故问什么？

梁枫远抬头直对上虞钦辰眼里不作伪的疑问，霎时恍然——

他……是真的不懂。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也根本不曾有过真心？！

梁枫远心脏闷闷的疼，看向虞钦辰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不甘和无力。

这样的视线让虞钦辰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