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当成敌虏怎么he(112)
“……阿爹。”
镜夭从小到大都不爱哭,这会儿却听红了眼睛。她把流苏重新收进怀里,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手轻轻架在他肩膀上,脸颊靠着他的背。
阿爹老了,她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吊在他后背,呼令着他满院子跑。
可是她这么靠在他身后,仿佛就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热烈灿灿的时光。
人间的馅饼阿爹带她尝过,烙出来又香又甜。银扬的名字烙在她心里,揭出来也会是这么香这么甜吗?
她不知道。
天完全黑了,银扬连油灯都懒得抬指点一下。空气里稠苦的药味已经散尽了,他一动不动坐在黑暗里,张了张嘴,突然地泪流满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镜夭一如往常地坐在床边。
他目光在触及到她的一瞬飞快移开,滑得像条泥鳅。
“从今天开始,我让他们每天准备两碗药。”镜夭也不看他,熟练地将碗递过来,声音一如既往清脆,“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银扬没打算应她。
镜夭举着药碗举了一会儿,问:“喝不喝?”
银洋习惯性抬起肘就要撞过去,这次还没触及到碗壁——
镜夭突然退开一步,把药举高了一点。
下一秒她双臂向下使力,把碗重重摔在地上!
银扬顿时愣住了,旋即皱起了眉。
疯了。
镜夭摔完了药,左看看右看看,找到被银扬扔在角落里的梦逸,拔了一下,没拔动,剑认人。
她也没纠结,拿出方帕子开始擦剑鞘,边擦边平静道:“我弟弟十岁左右,阿爹开始让他练驭钗术。他从小舞文弄墨惯了,不喜欢舞刀弄枪,连我都有条金藤鞭动不动抽他,他什么都没有,自然不肯学。“
“他很少生气,那次脾气老大,阿爹送了好几只金钗过去,全让他砸碎。他说这算什么武器?明明是女子的装饰物,用来伤人,既不尊重男人又不尊重女人,不伦不类。”
银扬有一阵没一阵地听着,觉得挺有道理。
“阿爹就这么任他摔,摔到第五天的时候才开口,说阿娘一共就给他挑灯做了十只,摔吧,等都摔完了,让他亲自去告诉阿娘一声,再亲自去跟镜迟叔叔承诺,以后去了人间不会被精怪抓走杀死。”
说到这里,镜夭补了句:“镜迟叔叔是鎏金护法,死在你们派去的将军爪下。他的妻子和孩子几年前在人间正面遇上过精怪。镜迟叔叔至死都不知道他的孩子最后到底是死是活。”
银扬别过头去。
镜夭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从那天开始阿爹每天都去看着他摔,摔完就直接逼在他跟前问:‘镜晏,你敢吗?你敢去面对阿娘和镜迟吗?’”
她直接走到床边坐下,盯着银扬的侧脸,问了同样的话。
“银扬,你敢吗?你敢去给每天耗费精力给你磨银骨药粉的少君道歉吗?你敢去停灵崖向你爹娘承诺好好活着吗,你敢再去跟银忱说你赢了他吗?”
“……”
“我忘了,舌头伤着说不了。”镜夭笑了笑。
银扬眸光生涩地动了动。
“我弟弟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我得装作没事,阿爹也得装作没事,他支撑着我,我也支撑着他。”
“君后死,仙君伤,左护座之责悬空,银筝在停灵崖忙得彻夜不眠,还得保证整座仙京正常运作,还得提心着他仅剩的好兄弟的命。”
银扬猛地转过脸,震惊地看着她。
君后……死?仙君……伤?
镜夭站起来端给他另一碗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受伤,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重创——所以,今天这碗药喝不喝?”
银扬还惊诧地发愣,没给出反应。镜夭毫不拖泥带水,转身把第二碗药也给砸了。
碗片碎了一地。
“镜晏十岁,阿爹就给他十次机会。你今年十六岁,”镜夭砸完说,“算上第一次佩佩被你砸的碗,一共砸了十一次,还有五次。”
她大步走出去,金藤鞭在她腰间恣意摇晃:“明天见。”
酒酿
第二日,镜夭依言摔碎了两碗药。银扬冷眼瞧着,一声不吭,空气里依旧是浓苦的药味,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镜夭用余光清楚地看到,银扬靠近床外侧的手指,在她摔碗的那一刻蜷了两下。
她走出门外,对一直守在门边不敢进的佩佩道:“明天把药给他放着,他会喝。”
“镜夭!……少主?”佩佩看她要走,叫住她:“明天我……”
“放心,”镜夭笑道,“他应该不会再冲你发脾气了。”
“不是!“佩佩解释,”你、你对银扬上仙他——“
镜夭一愣。
”嗯,是啊。“她回过神,”不过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估计就是我了。“
她说着低头笑了笑,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回身对佩佩嘱咐道:”明天你进去的时候,不要看他,也不要跟他说话,把碗放下就直接走,他——“
”我不去。“佩佩说。
”……怎么了?“
佩佩说:”我喜欢银扬上仙。“
镜夭沉默片刻:”我不是那个意思。佩佩,你误会了。“
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在故意把机会让给她,把这当成了一种可怜的施舍。
“我没有误会,”佩佩仰起清秀面容,”我喜欢他,但我做不到。“
”……?“
”他风光无限的时候,我可以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他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佩佩笑了,”尽管他自己这么厉害,又有少君和……已故的银忱上仙在,也不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