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当成敌虏怎么he(203)
“可你于情看得透,于理却识不清。”月烬辰伸手触上衣衿,“漠央山沉睡了那么多条人命,如今你该偿了。”
“不要——”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月烬辰隔了七年光阴,第一次召出他体内真正的魔。他张开双臂,俊美的脸上像刻满了坚毅。这一过程许是很痛的,连天地都有些变色。月烬辰抬头仰望着仙京的天,像是他少年时数百上千次做过的那样。那时他看着仙京的云天彩雾,俊瀚星辰,想象着他未来的璀璨光途。
可是如今都没有了。
如今他只想透过层层云海,奢盼着能看见爹娘的脸,能看见从前那个丰神俊逸的自己,在另一个时空和现在的他遥遥相望。
那个自己说,阿忱,别怕,你能回来的。
回家的路也许漫长,也许荆棘丛生,可一直都在。
毫无疑问,从前的银忱是好看的,现在的银忱是惊心动魄的。他在品仙台上,度风穴口,哪怕只是仰头站着,哪怕神情流露出痛苦,哪怕他眉心因为灵魂分离的撕扯而紧紧皱起,薄唇颤得发白,他依旧在天地的怀抱里,好看得不似真实。
有人看得痴了。
他的蓝衣一点点崩开、碎裂,漂浮在空中,只剩下一件纯白的里衣。有人看见他的脸庞、颈间、还有他露出的一截紧致的手腕上,忽而现出鳞片点点。
龙鳞!
“月魔……是龙?!”
“你竟是龙。”月烬辰也吃了一惊,他压抑着体内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疼痛,嗓音低沉地同月魔对话。
月魔此刻跟他遭受着同样的痛苦,咬着牙,话都说不清了,“月烬辰……你个……”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们共生七年,朝夕相对。月魔大部分时候都沉默,可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这个宿主身上的喜怒与哀乐,难受与舒爽。让他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这七年,是他最不感寂寞的七年。
漠央山——终年雪如漠,长夜彻未央。月魔降临世间几百年,所落之处便是疾雪封山,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如果他不曾度过人间风月关,说不定还不会知道寂寞为何物。
可是他有。他不仅有,还刻骨铭心,几百年都忘不掉。
所以他无疑是孤独的。他守着漠央山尽温窟,行事极端狠绝,寻找妻子的方式更让人闻风丧胆。没有人敢靠近他,更没有人会听他诉说那些极致到麻木的思念。
然后,银忱出现了。不知为何他身上有让月魔想到发狂的那抹气息,月魔意识松懈,便被银忱反客为主,抢占汲取了他的灵力。
几百年的灵力啊!再加上银忱本就天赋惊人,这两个人的力量结合,天下还有人能匹敌?!
不仅如此,月魔还发现,银忱与他一样,心中有个念到近乎疯魔的人。
那是爱而未得、为之大憾的心魔。
他太明白了。
可是不公平啊。到头来,月烬辰失去了关于那个人的全部记忆,所有细节——却还是遇见了那个人。
他们,重新相爱了。
这简直让月魔妒恨得如痴如狂。
“我妻……让我见见……”
在月烬辰与焰熙安两清缱绻的日子里,月魔总是能感受到他的妻子近在眼前。可是他每每用灵力窥探,见到的都是那个温和如煦的男子。
怎么可能是男子?
月烬辰是不是在愚弄他?是不是把他的妻子藏起来了?
“让我见见!我就要死了!”
龙鳞几乎撑开了月烬辰的皮肤,他白如雪的皮肉肌理隐隐有裂开的痕迹,血管突起,映在人眼里就是发绀的颜色。
月烬辰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地,把这些鳞片剥落下来,投进度风穴中。
“你这个疯子!你连自己都不顾了吗?你不活了吗?!啊?!”月魔痛得大叫。他叫得越厉害,灵力散得越快,随着鳞片被撕扯掉落,品仙台下的人只感觉到有股股看不见的力量急促猛烈地撞击着周围的空气。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月烬辰肆意笑起来,“可是阿忱……想回来了。”
他在孤注一掷。
如果活下来了,就可以用银忱本来的样子,再去见他的阿晏。
如果活不下来……那至少把身为魔头的罪还清了,想要颠覆仙京世袭的念头也实现了。这样无论是月烬辰还是银忱……在阿晏心里,都能是干干净净的。
一如初见。
月魔突然不再说话。灵力的逸散让他越来越虚弱,他的脑海也越来越模糊。
他要保存气力,不能就这么魂飞魄散。
他得留着。
月烬辰的额心、眼尾、耳后,全都浮满了细细碎碎的冰花纹。这样的他看上去实在太如梦似幻,那双眼睛仿佛一笑就能换一个天地轮转。
可是他的眼睛在变。从魅丽的桃花眼,慢慢地,慢慢地变得狭长、变得俊凛。
那是银忱的眼。
妖女
银扬在不近不远处的凌霄殿,隔着光与尘,将那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他激动地脱口而出:“银忱!”
跨过声色鼎沸的人群,月烬辰清晰地听见了这声呼唤。他抬起新月般的眸,鬓边有汗,脸上却是笑着的。
他在对着银扬笑。仿佛他刚刚才承认,他就是银忱。
七载光阴过如戏言,少年的五官出落得越发深刻挺立,少了一些疏狂,多了几分隐忍。
都是岁月的雕刻痕迹,故事的呢喃细语。
男儿有泪不轻弹,银扬没有哭。他的眼泪都堵在了鼻尖,他啜着音,蹲下去扶着银筝的肩膀,扬起的语调好像也能洒出泪来:“阿筝……你看到了吗,是银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