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当成敌虏怎么he(77)
夜京
焰熙安不怕死。换句话说,他时常觉得自己手染这么多条人命,早就想死、早就该死了。
可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在银临仙京。
不想……再一次死在这里,死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
九级骨阶,阶阶冰痛入髓。这他早就感受过,早就知道了。
相比之下,漠央山载月宫的冰阶好像反而没有这么冷。
想到漠央山,他又想到了他的主人,茶发蓝衣,雪面薄唇。
他果然还是会杀他的,哪有什么例外?
过去几个月他们只不过是共同抵御了几次外敌、共同去了一些地方,期间相处得还算愉快,又没有实际的正面利益冲突,所以月烬辰才没有马上要了他的命。今夜他灵力强盛,杀意澎湃,哪还管什么相处愉快、什么手下留情?
你想要什么,本座给你弄去,肯定比烨琅庭的好百倍千倍万倍。
红色衬你。
贵人来了,我得问明月多借几道清辉相迎。
你懂我心便好。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是啊,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焰熙安在坠落的空隙想了许多,抬眼便看到了银临的万丈星空。
有人跟他说过,鎏金的夜光太亮了,掩得星星看不清楚。在仙京,夜幕如泼墨般漆黑,星穹映在眼底反而成了一片荧光海洋。
果不其然啊,银忱。
他内心忽然无比轻松起来,轻轻闭上了眼。
似乎等了很久、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感到背部落到了什么物体上。
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坚硬,也没有猛烈冲击带来的钝痛。
相反,他感到身后紧挨着的事物柔软、温暖,似捧着宝贝般小心翼翼又面面俱到。
一阵幽香掠过口鼻,有一只手覆在了他的腰上,焰熙安清晰可感。
他猛然睁开眼。
雪面薄唇,叶眉桃目。
惊为天人。
月烬辰正紧蹙着眉凝目看他,一手紧紧揽着他,一手在向外抵御着什么。两人似在半空中同什么东西僵持不下许久,焰熙安才觉得坠落前箍禁着他的那股强大力量渐渐平息、消退。
月烬辰舒了一口气,仍没松手,抱着他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轻盈落到了台阶最底下。
他在台阶下手腕一转把他放下来。焰熙安脚终于踩到了实处,心绪还未定,抬头望见月烬辰神色飘忽,开口道:“你……”
“我没有。”他道。
“什么?”焰熙安一下没反应过来。
见他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月烬辰薄唇微启,嗫嚅了几下,最后挤出一句:“……不是我。”
焰熙安怔愣半晌,忽然笑了,道:“嗯,我知道。”
月烬辰根本没想到有人会相信“人死了,月魔在场但不是他杀的”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有没有杀人而出口解释,一时懊恼。
但他见焰熙安笑得真挚,不由微晃一瞬,居然也跟着弯起眉眼笑起来,说了句“笨死了”。
“是啊,我哪有你这么厉害……”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想到什么,不约而同地抬头望上凌霄殿!
果然,凌霄殿门外已空无一物,银筝一众人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怂货!”月烬辰低骂一声,又想飞身去追。焰熙安连忙拦住他道:“先找人要紧。”
月烬辰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沉下了脚步,道:“行。”
“方才听银酬说人在偏堂,可是仙京的偏堂究竟在哪?”焰熙安自顾自道。
月烬辰沉吟片刻,道:“跟我走。”
“……?”
焰熙安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在乌漆漆的仙京内七拐八绕,好像先是绕到东边角落的一间屋子里看了,没有人,于是又转到西边角落一间格局相同的屋子看,也没有人。紧接着把北边和南边同样位置的房间也翻了一遍,还是没有人。
仙京比鎏金要大得多,焰熙安跟在月烬辰身后转得有些晕,那人却思路清明,脚下像生了风,轻车熟路,一刻不停。
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一无所获之后,月烬辰总算肯停下脚步道:“都没有?”
“嗯?”焰熙安没跟上他思绪。
他又低头沉思,忽地抬头道:“我知道了。”
接着又领着焰熙安转到另一个方向,边走边道:“除了四角的偏堂之外,还有一处是关押临时捉来的妖魔精怪用的,叫解罪堂。为防止他们逃跑时无人知晓,隐设在了仙京武场之后。”顿了顿,又接道:“把人放在这里,银酬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
说话间便到了目的地,是一处极其不显眼、甚至有点阴森的小破屋。说是破屋,也只是房梁柱子旧得像要塌了,但大门、屋顶和四面墙壁仍然牢固中透着威严,想来若是有东西被关在里面,轻易是出不来的。
反过来,若外面有人意欲闯入,也绝非易事。
月烬辰显然怒意又起,波浪冰花纹若隐若现。他快步走近,抬手拂袖就挥开了门,直接闯了进去。
屋内一片死寂,但有浓重的药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焰熙安眸色一凝,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屋中站了许久,却只是惊讶地发现这些从日魔手底下逃脱的鎏金人,并没有像月烬辰所想的那样在解罪堂里受苦,只是在处理过伤口之后,依偎着彼此沉沉睡去了。
“……”
“……”
月烬辰沉着脸,面色难看。
焰熙安温和笑道:“既如此,那就明天再带他们走吧。”
月烬辰一言不发,默然往外走。焰熙安依旧跟着他,复又轻轻锁上身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