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十六(117)
“罢了,拖下去,给他们个痛快。若有下次,诛九族。”
楚添辛去到偏殿熏香更衣,枫亦与余烈带人清场,妃嫔与臣子纷纷告退,生怕被迁怒,更怕遇见季庭泰,被他拉着问话。
“臣……”
“哥哥免礼。”
一出门,楚添辛就遇见季庭泰。赶来匆忙,即便在冬日,额上也挂着汗。
“哥哥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这天好冷。”
他朝手心呵了口气,搓搓手心,调皮一笑,笼着季庭泰的耳朵。
“哥哥冷不冷?”
“方才跳舞的人呢?”
“自然是领了赏,退下了。”楚添辛避重就轻,随意诌个理由搪塞,反问道,“难道哥哥希望我留下他?十六只要哥哥。”
季庭泰的表情没有一丝笑意。
“我想看看他。”
“人都出宫了,哥哥还是多看看我吧。”
“……”
季庭泰垂眸。
晚了。
他方才就该拦。
若是他方才谨慎些,留在宴上,必然不会造成如今局面。
“连江呢?不是让他陪着哥哥吗?”
楚添辛埋怨不满:这么冷的天,怎么就把季庭泰一个人放出来了?
“我想找你,谁能拦我?便是你也要听我的,对不对?”
楚添辛总能把季庭泰的话听出另一番味道。
此刻,季庭泰为连江开脱的话进了楚添辛的耳朵,就成了他心念楚添辛,不甘寂寞,才冒着寒冷来找他。
后面那句,更显得季庭泰与他关系匪浅——楚添辛就喜欢听季庭泰说些张狂话,仗着自己的爱横行霸道,喜欢哥哥全心全意,不关乎地位权势的信任,喜欢自己能给哥哥撑起一片天,让他随性放纵。
季庭泰什么都没做,楚添辛就被哄得高高兴兴,因乐伎生的气早已消散。二人携手回天乾殿时,见连江跪在殿前请罪,也只轻飘飘丢下一句“滚回去”,未曾多有苛责。
“歇下吧,啊。”
他为楚添辛更衣,后者默默接受,直到他看到他手臂上方的疤。
“哥哥,不疼了。”
“……”
他将那道疤摸了又摸,眉目不忍,很是难过。
“身为人君,怎好留疤?不若让太医开个方子,制盒玉肌膏。”
“哥哥~一道小伤,不值得哥哥如此惦念,何况伤在这里,除了哥哥谁也看不见,哥哥若心疼,就多疼疼十六吧。”
自己随手拉起衣裳遮去伤疤,系好衣带,楚添辛开开心心牵过季庭泰的手,暧昧摩挲他的掌心,曲指轻挠,勾勾画画。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道疤不仅不能消,还得好好留着,时不时在季庭泰跟前晃一晃,引他愧疚心疼才好。
虽说这般会惹得季庭泰难过自责,楚添辛心里也稍有不忍,可为留住他,楚添辛就顾不得了。
他要季庭泰心怀愧疚,时刻陪在他身边,无法安心离开。
他要让这道疤刻在季庭泰心上,何时何处都不能消褪。
落水
事后,季庭泰多方打听,那个与他容貌相似的乐伎怎样了。
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季庭泰心知,试图在楚添辛跟前模仿他,贬低他,借他上位,必定遭受百倍反噬。现在那人已如人间蒸发,他找不到结果,才是最坏的结果。
季庭泰原本不抱希望,只日复一日陪着楚添辛。除去朝堂和尚书房,就待在天乾殿相陪,希望他不要再迁怒更多的人。
直到他那日回府,撞见唐迎。
彼时他乘着马车,掀开车帘,看见侯府旁边的小巷里有个人影,来回踱步,探头探脑。
他狐疑,不明白唐迎是在做什么,盯着唐迎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下马车。
“阿迎?”
“季,季侯……”唐迎颤颤巍巍行一礼,笑容僵硬地朝他身后看看,左顾右盼。
“怎么了?这么客气做什么?”他回头看看,“你找谁呢?”
见他果真一个人,唐迎迅速拉他进府,将人带入耳房。
“季兄,长话短说,你千万小心。”
“小心……?”他更不明白了,怎么今日唐迎哪里都古古怪怪的?
唐迎一跺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还不知道呢?现在京中传遍了,说你是……诶呀,反正就是说你带坏了皇上!你也不要回家了,只怕二老已经听见风声,说多无益,快进宫求皇上帮帮你吧。”
季庭泰大概能明白他未尽之意,左不过是说他狐媚惑主,为祸朝纲。这种话他早有预料,与其说传得沸沸扬扬意外,倒不如说这事瞒了近一年更让他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前半年被锁在宫禁,后半年一心扑在楚添辛身上,他无意留心打听坊间传言,自是一无所知。
“我父母那边……”
“你放心。”
季庭泰一怔。
他看了唐迎许久,释然一笑,如释重负:“阿迎,谢谢你。”
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唐迎赤子心肠,如此费心帮衬他,让季庭泰如履薄冰的内心好受许多。
他得赶快回宫。
既然流言沸沸扬扬,楚添辛势必会知道。自己伴驾一年都没有不利的负面消息,必定是楚添辛授意为之,若他动怒,伤及无辜,只怕情势愈发不利。
“阿郁,你代我走一趟林府,让连江陪我回宫。”
皇宫一处院落,几人正密谈着什么。
“皇上太过看重兴昭侯,实在难办。”
“不过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个,才不好安排下一个。”
“你的意思是……”
“听说先前季侯不慎坠湖,昏迷一月有余,底子熬得差了……不知若是再添一把火,是否会烧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