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十六(144)
楚添辛略一点头,示意二人平身。
“小妹来了……”楚添辛蹙眉,“这是怎么了?眼睛这样红?”
“……”
武凝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来解围。
“还说呢。臣妾方才经过,见阳朔妹妹看鱼看痴了,竟在冷风口站着。才唤她来喝盏热茶,陛下就来了。”
“皇后嫂嫂说的是,阳朔一时不察,让皇兄担心了。”
“没事就好,下回记得多穿些,若是风寒,季卿该担心了。”
“……”
楚添辛不知她看见了自己与哥哥亲近,还以为是皇后在,让她觉得不自在了,便随意寒暄两句,便领着她回去。
“茶不合口?”
“没有,皇后娘娘很好。”
“那就是怨朕打扰你们啦?”楚添辛毫不在意地笑笑。他懂得他是谁,该做什么,季庭泰不在时,便会收敛本性,威严有度,“季卿回府去了,天色不早,朕让人送你回去。”
他领着她在宫道上走着,途径芙露殿时,遇见掖庭令来送新衣,恍然记起季庭泰走得匆忙,竟忘了带。
“小妹,正巧你来了,快来。”楚添辛浅笑着招呼她,“方才你哥哥走得急,好些东西没带上。你给带回去,只说让他安心。”
季庭妍看着那些光鲜亮丽的衣裳,只觉刺眼扎心。第一次,她面对楚添辛有了脾气。
“用不着,我哥哥自己有俸禄,他不缺。”
说罢,她便提着衣裙转身离去,才跑开两步,听见背后一众人跪地,战战兢兢直呼息怒。
寒风过身,季庭妍瞬间汗毛直立。
楚添辛是皇帝……她方才,对皇帝出言不逊……!
一瞬心虚胆寒,回首窥视皇帝神色,却见皇帝也在看她。
知她害怕,楚添辛颔首淡笑。
“去吧。”
“是……阳朔告退。”
鹤氅
“妍儿回来啦。”季庭泰迎上去,笑意盈盈,“我才知你进宫了,怎么没见你?”
“遇见皇后,多说了两句,一时误了时辰。”
他敏锐察觉到妹妹情绪不佳:“心情不好?”
“没有。”
“别不开心,皇上送了我几匹好缎子,拿去给你裁制新衣。”
谁知季庭妍竟生气了,红着眼睛跺脚,若是绸缎就在眼前,几乎能徒手撕碎。
“我不要他的,哥哥也不许要!哥哥在朝为官,俸禄还不够吗?谁要他的!”
“妍儿……”
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几近哽咽,又生气又委屈的季庭妍推开他跑了,留下满腹疑惑的季庭泰站在院子里发愣。
她怎么了……对十六意见这样大?
酒楼雅间,唐迎应约赴宴。
“季兄,你这是拿我当你府上门客了呀?”他嘻嘻笑着,坐在季庭泰对面。
心事被戳破,季庭泰也不恼,歉意一笑:“哪有?新得两壶好酒,来同你一醉方休。”顺便聊聊而已。
他这些日子在宫里住着,与妹妹接触不多,倒不如问问时常去季府的唐迎。
唐迎来时已去过兴昭侯府,来龙去脉皆已知晓,明白季庭泰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晚邀他出来一聚。
率先斟酒,倾身凑近去碰杯,故意卖关子:“季兄,皇上有没有说过你好看?”
季庭泰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楚添辛当然说过。
即便他自知自己算不得很美,顶多就是好看而已。
但架不住楚添辛喜欢。
不只是脸,楚添辛觉得他什么都是最好的,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比别人好上十倍。
“还好吧……”
唐迎笑笑:“总之,皇上喜欢。公主年岁见长,仍同你与皇上厮混一处,流言蜚语怕是少不了。”
即便楚添辛尽职尽责,爱民如子,单他过分厚待季庭泰一事就足以令他名誉扫地,成为世人眼中任人唯亲荒唐可笑的昏君。而季庭泰也便成了奸佞小人,奴颜婢膝,阿谀谄媚。
既然皇帝都如此荒唐了,那么兄妹共侍一君的事放在他身上也十分正常合理。
显然,季庭泰也想到了这层,料想到不敢辱君的外人会拿什么话来骂他与季庭妍,脸色稍稍难看了点。
“想是有人说了什么,公主听进心去了。”
“……”
亏得他以为自己把季庭妍保护得很好,没想到她还是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
“不过,你同我说真话,”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靠近他,仿佛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真打算一辈子这么过?”
“什么?”他还没从自责中走出来,就猛然听见这么一句。
“你和皇上。”唐迎耐着性子重复一遍,“难道真就这么过?皇上今日拿你的亲事问我,看样子暂还不打算放过你。”
说不出什么感觉,季庭泰苦笑:“怎么不能一辈子?我只怕不能一辈子。”
随即,他便起身告辞,丢下欲言又止的唐迎,心事重重回府。
几日后,楚添辛琢磨着“小别”够了,该新婚了,遂兴冲冲去尚书房外寻人。
当着一众人,楚添辛尚有分寸,略一颔首:“季卿辛苦,且平身罢。”
“谢陛下。”
季庭泰一身单衣立在那里,目送一个个孩子远去,不等回身,就感觉到有人靠近,往他肩上披了什么。
“小心着凉。”披上大氅,又去牵他的手。
季庭泰迅速避开,耳尖微红,颇为无措地裹紧大氅:“诶,别在这,让人看见。”
“哪里有人?”楚添辛撇撇嘴,“我每每都等她们走了才敢同你说话,忍得好辛苦。”
季庭泰失笑,心下无奈,陪着人回到天乾殿,屏退下人才主动去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