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十六(150)
“……”
“十六?”
“你又想去看她。”
季庭泰一惊:他都知道了?
不等他解释,楚添辛接着道:“这几日,你哪日不去看她好几回?”
“……”
季庭泰的沉默让楚添辛有些心慌,他再度仰起脸,讨好似的晃一晃他的膝,软声求他。
“哥哥,今日不去了,好不好?”
“她一个人……”
“我也一个人。”楚添辛抢着道,“你很久没有好好陪我了。”
季庭泰无声摸摸他的头。
察觉到季庭泰内心不定,他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想和哥哥在一起,只有你我。”
“……”
季庭泰垂眸看他许久,才轻启薄唇低低应了声好。
楚添辛不傻,他能感受到这半日季庭泰兴致不高,心有旁骛。他也知道季庭泰在想什么,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快就松口。
他暗暗较劲,觉得没有了季庭妍,哥哥就一定会特别喜欢他。没有了季庭妍,哥哥的眼里心里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他会让哥哥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
“哥哥!你快看!”他趁季庭泰出神,迅速跑进太液池,沿途摘了一把莲蓬抱回来,“哥哥,我摘了好多莲蓬,晚膳给哥哥炖莲子羹吃好不好?”
“就算吃莲子羹,哪里就用你摘莲蓬了?”
楚添辛不说话,只抱着莲蓬看着他傻笑。
“宫里地气好,莲花开得虽早,这么久也不败。”
他忙不迭接话茬邀功:“十六知道哥哥喜欢,特意栽种许多。前几日送给哥哥的那身衣裳上还绣了莲花纹,哥哥可瞧见吗?”
“瞧见了,好看。”
“宫里新排了两出戏,哥哥去看看吗?我给哥哥剥莲子吃!”
“都好。你喜欢,就去看看。”
虽知他是敷衍,楚添辛照旧高兴,连忙领人上了轿辇,去飞羽明聆阁听戏。
第不知多少次转头看见季庭泰捏着只被掐得坑坑洼洼的莲蓬出神发愣时,楚添辛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努力控制表情,往季庭泰身边靠靠,推过去一碟白嫩莲子,低声细语,似在哀求:“哥哥,不想她了好不好?”
季庭泰被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喂他些吃的,笑道:“想谁?快看戏吧。”
“……诶。”
楚添辛咬着那颗热腾腾的板栗,心中微凉,就着苦意吞下那颗甜栗子。
他不爱吃这个,哥哥知道的。
哥哥肯定是不小心的。
楚添辛眨眨眼睛,专注看戏,不再分心去看季庭泰。
好容易捱过一场戏,楚添辛扯扯季庭泰。
“哥哥,你热吗?”他微微嘟着嘴撒娇,“底下人愈发没规矩,一点也不上心。”
“还好。你觉着热?”他下意识反问,拾起扇子替他打扇,“要不回去,让他们送两碗冰盏来?”
“好啊,我陪哥哥走走。”
季庭泰忍了一路,心里翻来覆去,只觉得不见自己去,妍儿不定怎么害怕呢,外头顾着楚添辛的面子,不好开口,甫一回天乾殿,他就等不及,端着冰盏递过去。
“十六,你听哥哥说,既然你不想闹大,肯定是不会处置她了。既如此,何不就早放了她?”
楚添辛当即沉了脸。
“诏狱那么苦,她怎么受得了?算哥哥求你,放了她吧。”
接连几日隐忍怨怼,楚添辛终于忍无可忍,回身猛一推他,截住话茬。
“她在诏狱受了什么苦?你当我不知道你假传圣旨吗!余烈早就告诉我了,没有我发话,你真以为余烈不敢动她?”
当年他与余烈共患难,相互扶持,一步步登顶,他待余烈有再造之恩,余烈亦数次以身涉险相救,要不是他执意保季庭妍,余烈早就仗着君臣情分先斩后奏来请罪了!
什么公主不公主,既行刺,便是罪人。
楚添辛暴怒,眼睛死死盯着季庭泰,如同猛兽虎视猎物,步步紧逼。
“你真以为他们都服你?”
“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轻率,过早把你捧上来,不该将你置于众矢之的,我只是不想委屈你,不想你过得不舒服!”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维护哥哥的形象,想方设法让他的侯位名正言顺,即便他已是皇帝,仍去联络朝臣,百般劝说,希望余烈和傅栾云能容得下他。
“我想你过得好,你就这样对我!”
季庭泰被他吼得一怔,脸上一白,羞愧低头。
“十六,哥哥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怪你……”
楚添辛一甩手,又气又怨:“走开!不许跟我说话!”
季庭泰没办法,知道自己过于心急,光顾着季庭妍,也实在冷落了楚添辛,无颜开口,默默退了出去。
晚膳时分,楚添辛正用膳,季庭泰借着原先楚添辛的特许,带着楚添辛喜欢的膳食来和好。
季庭泰换了身衣裳,身形挺拔,愈发玉树临风,举止翩翩。他一来,绿绡自动让出位置,方便二人说话。
楚添辛制止他。
“怎么了?”
“没有验毒。”
一时,季庭泰端着碗,失落与伤心将他包围。
绿绡快步上前,换了一只干净的碗,重新盛好,拿银签子验过,送到季庭泰手上,将那碗微冷的面汤搁置一旁。
“是我疏忽了。尝尝吧。”
楚添辛有心和他怄气,可见他如此殷勤关怀,又狠不下心,木着一张脸,就着季庭泰的手乖乖吃了,胃里暖和,热乎乎的,心里也好受些许。
然而他脸色稍有和缓,季庭泰就“漫不经心”试探道:“十六,你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了,阳朔也实在知错,夏日酷暑,诏狱里……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