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十六(51)
是绿缛,竟然是绿缛。
难怪了,绿绡是他的近身侍女,又是绿缛的亲妹妹,消息互通自然不会有人奇怪。
而绿缛一直生活在宫外,与谁接触都有可能,才能把那对金镯送到楚添辛眼前。
季庭泰眉头紧锁,只是楚添辛不说话,他也不能开口。
“绿缛……”楚添辛抬手挥退其他人,眯起眼睛打量,嘴角抿起,肉眼可见的烦躁,“你不守在太子府,三更半夜来朕的寝宫做甚?”
“陛下有新人在侧,竟还能记得太子府?”
“放肆,顶撞陛下,该当何罪!”
楚添辛目光沉沉,扬手示意:“你也退下,朕亲自审她。”
余烈称是告退。
“绿缛。”楚添辛缓缓念着她的名字,喉间残存一丝不忍与失望,“朕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奴婢也没有想到,陛下如今,会变成这副样子。”
“你觉得朕不像从前了吗?”
“从前?陛下说的是什么从前?奴婢从前,何曾服侍过陛下?”绿缛抬眸,冷漠的目光如一把有形的刀,剖开他无数层伪装,意欲窥探最深处的真实。
当这束目光转向季庭泰,眸中厌恶更是恨不得活剐了他。
“您可记得您有多久不曾来过太子府?留守太子府,是奴婢自愿为之,可陛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一个来路不明的贱人污了殿下的位置!”
长眉深深皱起:“什么?”
“奴婢知道陛下喜欢他是因着殿下的缘故,可他再好也好不过殿下,您日日称他哥哥,与他同入同出,与他守岁,这些都是属于殿下的!殿下的情意,难道陛下都忘了吗?”
“绿缛姐姐,哥哥的好,朕没有一刻忘怀,若非他就是哥哥,朕怎会待他这样好?”
绿缛别过脸冷笑,眉眼桀骜锐利:“陛下何必拿这种话骗我?绿缛知罪,却并不知错,陛下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只要您能记得,究竟是谁把您带到太子府,是谁把您送到如今的位置,绿缛死而无憾。”
季庭泰长叹一声:这到底,还是他的过失。
“十六,让我同她说两句吧。”
绿缛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失望透顶:“十六……那原是只有殿下才能叫的名字,陛下此意,是真的要忘却殿下了吗?”
季庭泰走到她面前蹲下,示意他们把人放开。
“绿缛。”
绿缛扭过头不肯面对,季庭泰的任何行为,任何话语,在她看来都如东施效颦一般恶心。
季庭泰凑到她耳边,既保持了该有的距离,又保证这些话只有他们两个听见。
“那时,我不肯娶亲,时常有人说你的闲话。人人都当你喜欢我,可我看得出,你欢喜云敛,喜他稳重。那时我说,来日问过他的心意,必为你们二人赐婚。绿缛,记得吗?答应你的事,我迟迟未能做到,对不起。”
绿缛愣住了:“您,您当真是……”
“我原想告诉你,可十六出事了,我来不及,之后事情太多,我无暇顾及,绿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我……我竟然,险些害了殿下……”
“你到底没有害我,绿缛,我明白的,我们都不怪你。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只瞒着你一个,你别生气。”
眼眶瞬间变红,自责与愧疚将她淹没,无比懊悔自己怎么会犯傻:就算为了殿下,若是伤及楚添辛殿下就会高兴吗?
季庭泰看她情绪不好,才安慰两句就被楚添辛一把拉起,踉跄几步在楚添辛身后站定。
“纵使为哥哥抱不平,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楚添辛大感失望,厉声呵斥,心口钝痛,“在你心里,朕就是那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
绿缛无可辩驳,张皇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奴婢,奴婢……”
“日夜防范,却遭身边人背叛。绿缛,你实在让朕失望。”
绿绡“扑通”跪在他跟前。
“姐姐糊涂,姐姐糊涂!陛下开恩,饶姐姐一命罢,求陛下开恩!”
楚添辛冷冷看着她们,给季庭泰裹紧衣裳:“来人。”
“陛下。”
“快些收拾,兴昭侯要歇息。”
一众下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绿绡与陌生女子,不明所以,也不敢乱看,动作麻利收拾妥当,服侍二人就寝。
临就寝前,楚添辛终于大发慈悲,给了她们一个眼神:“余烈,押下去。”
“十六。”
“嗯,我在。”
季庭泰张嘴又合上,抬起的手落在楚添辛发间。
楚添辛握住他的手腕,贴近心口。
“哥哥,很晚了,睡吧。”
“好。”
楚添辛这边睡下,可余烈仍在尽职审问。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不过是后妃嫉恨季庭泰,借着皇后放他自由,偷走了镯子,被绿缛借题发挥罢了。
审问到半夜,余烈发现绿缛确实没什么隐瞒,只能整理了她的口供,告诉皇上线索已断,把人压入牢房。
恰好今夜不是绿绡值夜,她做完自己的事,摸黑寻到诏狱,仗着她御前侍女的身份顺利找到了才放回牢房的绿缛。
绿绡红着眼睛,紧紧抓着绿缛的手:“我会求皇上的,我一定会去向皇上求情,姐姐千万不要放弃,千万等我!”
绿缛叹息,摇头默然,拍拍妹妹的手背:“别去了,是我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殿下,是我咎由自取,你万不可因我失了圣心,不然,皇上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绿绡红着眼睛一味摇头。
她相信,楚添辛一定会放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