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羊毛[破镜重圆](103)

书房内的陈设古朴典雅，但不失精致雕琢。紫檀木打造的立柜中存放着许多来自不同时期的古董，形态各异，种类丰富。

纪云泽听见声响，眼皮微抬，“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纪燎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既是为纪家做事，应当尽职尽责。无论身在何地，公司的事不能耽搁。”

“你对老爷子的话倒是记得清楚。”

纪云泽手执毛笔，在纸上缓缓写下大字。他虽人至中年，手腕依旧平稳，不见丝毫迟疑和抖动的迹象，写出的字亦是笔锋凌厉，颇具神韵。

几个字写下来，他只字未言，仿佛身前空无一人。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叩门，明昭的声音紧随而至，“云泽。”

纪云泽抬眼看向纪燎。

纪燎转身，为明昭打开了房门。

见到纪燎，明昭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手中端着一碗深黑色的中药，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该喝药了，待会为你针灸的师傅便会上门。”她缓步走到纪云泽身侧，递上那碗药，温声开口。

一口喝下汤药，纪云泽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前方，纪燎轻微抬眸，与他对视，毫不避讳这样的交锋。

几秒后，只听纪云泽冷哼一声，“领了个不知哪来的女人回家，现在还和你弟弟抢合作，这就是我一手养大的好儿子。”

“是，这都要感谢您的多年栽培。”纪燎不在意地回道。

“你倒是肯为女人花钱，”纪云泽挑眉，“只是不知，这霸王别姬的戏码还能演上几出。”

明昭领了师傅过来，“云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有事，不妨结束了再说，你的身体最重要。”

女人在家仍着一身旗袍，胭脂色最是惹眼。声调轻柔，温软动人。

纪云泽难得笑了笑，“那就依你。走吧。”

他的家中有专门的按摩室，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纪燎回身离开。

拨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切换界面，他又打开了家中的监控摄像头。

没有人。

长指捏着眉心，方才冷冽的气息骤然收起，男人的面上浮现出几分落寞。

老婆人不在，消息也不回，现在连电话都打不了。

好伤心。

他又点开秦牧发送的消息。

“……”

又加一条——遇事甚至不愿意联系他。

好难过。

踩下油门，汽车疾驰而去。

空中慢慢悠悠地飘下几朵雪花。

雪季

从服装店的休息室里走出来, 谈婕望着空中洋洋洒洒飘落而至的晶莹，忍不住对电话那边说了句，“下雪了。”

贺潜听着她逐渐轻松的语气, 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这时, 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他低眸看向痛处, 只见整个手被冻得发紫。

他皱了皱眉, 方才并未察觉，此时的疼痛反而更加强烈。

谈婕也感受到了室外的低温, 关切道, “哥, 外面好冷, 我想先回家休息。你在家吗？如果还在外面工作，也记得早些回家吧。”

“……”贺潜启唇还想说点什么，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突然发麻, 差点将手机掉在地上。

依照眼下的情况, 他得先找个地方取暖。贺潜不舍地同谈婕道t了别, “如果有别的需要我帮忙, 尽管联系。至于我家里的事，你也知道我平日就和他们关系不好，不要有心理负担。”

谈婕眉眼舒展, “好。”

身后，乔蕙双手放在一起紧紧搓着, 希望能产生些热量, “遭了, 我今早出门明明看过天气预报的，没说会下雪啊。现在的预报真是越来越不准了……”

她小声嘟囔着, 见谈婕兀自瞧着雪色发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羊姐，你现在要回家吗？”

谈婕的车就停在这附近，按理来说，自然是要回的。

可是方才乔蕙与谈婕提到纪燎，她却又表现出十分抵触的模样，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乔蕙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对人动心是什么感觉，也就没办法猜测谈婕那些行为的动机。

嗯……果然恋爱会影响人的判断。

想到纪燎，谈婕心中没底，只好强作微笑，“我暂时还不想回家，可能会自己去外面走走……”

“也好，”乔蕙走上前与她拥抱，事发突然，谈婕也愣了一下，接着便听对面的人说，“那份证据录音我已经收好了，回去我会把今天的谈话整理一下。对了，今天我们两个的对话我也做了录音保留，回家拷出来就发给你。”

两人向前又走了几步，在街口告别。

榕城是特大城市，不缺夜生活，即便是雪天仍能在外面见到人来人往的身影。

谈婕思来想去，没想着将车开走，选择独自撑伞步行。

她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站定，然后，给纪燎打电话。

去哪里呢。

谈婕走了将近十几分钟，始终未能寻到合适的位置——又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若是真的通了电话，又该说些什么。

不知不觉，谈婕已经穿过了三条街。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熟悉，她将手从温暖的上衣口袋中抽出，迎着刺骨的寒风伸向周边的花坛。

花坛的边沿已经积了一小层雪，指尖落在上面，按出一个个小坑。

望着层层迭迭的写字楼，她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昔日的住处。

从这里向不远处眺望，谈婕先前居住的公寓就坐落在附近。

她回过头，看到眼前的那栋楼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出，脚步匆忙，从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