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成长日记(202)
如此反常的举动引起了一些讨论,不过叶老师就在讲台上,大家都压着声音,还有些胆小的女生,不敢出声,只是悄悄地观察着老师的神情,生怕老师突然发作。
可是叶老师也很反常,不仅没有责骂,也没有挖苦讽刺,只是笑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下一个,19号。”
一个男生不等老师点名就直接站起来往讲台走了,叶老师顺势走下讲台,催促大家练习:“别光看,都写一写,一次不会,两次还能不会吗?”
程松直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看着自己试卷上全对的选择题,却像是在心上挂了一个秤砣,沉甸甸的。
晚自习第一节是叶老师值班,上课铃响了一会儿,就有同学拿着试卷或者练习册出去提问。程松直这个位置,一往右前方望去,就能透过窗户看见外头小台风的橙黄色灯光。叶老师就在那灯光下小声为学生讲题。
程松直从初一开始就跟着老师去值班,那时候,老师备课或是给学生讲题,他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写作业,老师有空了就指点他一会,陪他说说话。那个时候,他心里不止一次地希望老师是他的父亲,既严厉又温和的父亲。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会再跟着老师去值班,也真的不会再有那样的“父亲”了。
程松直什么作业都写不下去,心里乱糟糟的,眼看着在老师身边提问的学生换了三四个,可他还是下不了决定。
身旁的孟承云不知道写什么写了两三页草稿,最后还是“唰唰”划掉了,拿着笔和草稿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程松直心一惊,也跟着出去了。
“你干嘛?”孟承云有点奇怪。
程松直小声道:“就,听一下。”
有什么好听的?孟承云想,你又没看过我的题,听了有什么用?
还有几个学生围着叶老师,孟承云站在外围静静地等,程松直躲在孟承云身后,不知想些什么。
过了十来分钟,围着的一圈学生陆续散了,还剩一个男生等着围观,叶老师也不赶他,只是朝孟承云招招手:“过来。”
“老师,您看这个。我前面算到这里了,但是算出来不对,到这里应该都是没问题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处理。”孟承云把几张草稿纸翻得“咔啦咔啦”响,叶老师则专注地听着,眼睛一行一行扫过学生的草稿,很快发现了问题,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你不要用这个,这样……”叶老师翻开新的草稿纸,“我们从刚刚那一步开始……”
程松直不敢靠太近,隔着一步的距离听老师低声解题,草稿本上的数字和公式一行一行整整齐齐,和老师一样严谨。
老师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丝不茍,不管教学还是平时,都不会随便。正因为如此,那些话对程松直的打击才这么大。
因为他知道,老师的话从不会随便说说。
“这样,可以理解吧?”
孟承云自己在心里过了一遍,点点头:“应该没问题,后面我回去自己算。”
数学做多了,叶老师也头昏脑胀,放下笔往椅背上一靠:“行,要是还想不明白就……”
孟承云有点奇怪,顺着叶老师的目光看去,只见程松直手足无措地站在后面。
“有问题就拿过来。”
别说问题了,程松直手里连支笔都没有,接下来不管说什么都是撒谎。但是许是想着老师既然不要他了,那撒不撒谎又如何呢?顿时勇气倍增,上前翻开孟承云那张卷子,随便指了一道题:“这个。”
中等难度的填空题,是程松直能在一分钟内出结果的题。叶老师扫了一眼,问:“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程松直也没看那道题长什么样,满脸写着不服气,道:“就是不会。”
孟承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却不想,叶老师十分纵容他,继续翻开一页新的草稿纸,道:“好,老师教你。”
老师教你。
程松直忽然就愣住了,这么温柔的老师,总让他以为他才十二三岁,才刚从外婆家回来。那时候老师虽然经常打他,但是讲题的时候都很温柔,总是侧头问“明白吗”“听懂了吗”“下次能不能自己写”,他就傻愣愣地点头。
那时的他,还不懂得珍惜。
叶老师在橙黄灯光下迅速写着解题过程,不过两三分钟,写了小半页草稿纸,问:“能看明白吗?”
程松直看看老师,又看看题,登时愣住,那题实在太简单,感觉全班数学倒数第一都不会拿出来问,他居然……
夜幕下,没人看得出程松直的脸红,但程松直却能感受到脸颊爬升的温度——现在的羞耻程度和脱了裤子挨打差不多吧。
“你在干嘛?”孟承云被他整不会了。
程松直慌慌张张收回试卷和草稿本:“看、看懂了,走走走。”说着把孟承云推回去了。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以后,食堂上了宵夜,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趁着课间去饱腹。孟承云用筷子卷着碗里的炒面,不住吐槽程松直:“他今天真的很有毛病,算了,我感觉他最近都很有毛病。”
尤嘉楠开了一盒牛奶,边喝边笑,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程松直窘迫。
“这、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吧?我哪里知道会这样?唉,算了算了。”
“你倒是别瞎指啊!没问题就不问呗,老叶又不会吃了你!”
程松直一口气喘上来,正要反驳,又突然长长地叹声气,萎靡不振了。
宵夜时间很短,大家吃完了就得赶紧放好餐具**室。人多又匆忙,往食堂外走的时候,免不了碰来碰去的,程松直低着头,手臂被碰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