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成长日记(282)
可是尤嘉楠不仅没有叫喊,甚至没怎么动,只有屁股下意识地缩紧又放松,还有脊背因为疼痛而一起一伏。
彼得想,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绿藤继续落下,抽在满布伤痕的臀上,十来下过去,尤嘉楠整个屁股就没有一块好皮肉了,伤上加伤,更是难耐,尤嘉楠好几次想叫喊出声,却怎么也不肯,最后直接咬住了自己的食指,牙齿深深地嵌着食指的皮肤。
不要叫,不要叫……他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遥远的小时候,他还没有叫尤朗爸爸,尤朗生气了就会打他,他脱下校服,趴在家里的沙发上,尤朗手中的工具便重重落下,在臀上抽出一道又一道伤,把他娇嫩的小屁股打得皮开肉绽,坐不下也走不了。
为什么会想起从前呢?尤嘉楠在剧痛中失神地想,彼得和爸爸哪里像呢?一点也不像,可是,可是……
尤嘉楠身体被打得往前倾,无助地落下了眼泪,就连紧咬着食指指根的牙齿也松开了些,手指上尽是他的唾液。
可是,想要得到的心情,是一样的。
“咻啪!咻啪!咻啪!”绿藤兜着风,一下下割上早已翻出血肉的屁股,彼得矛盾地挥舞着绿藤,心想还好就要打完了。
五十下才花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可是尤嘉楠度秒如年,待得身后绿藤停止,已是满头汗和泪,只是仍然一声不吭,像是疼傻了。
彼得丢掉沾了血迹的绿藤,上前问:“尤,你有受虐倾向吗?”
尤嘉楠呆呆地抬起头,斑驳的泪痕让彼得一惊。
不是受虐倾向,而是,总觉得挨了打就可以得到什么一样,尤嘉楠在心里默默回答他的问题,随后哑着声音开口,固执地纠正他:“叫我,楠楠。”
彼得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心一皱,没有出声。
尤嘉楠缓缓起身,疼得嘴唇发白,可还是坚持穿上了裤子,顾不得有多难堪,连道别也没有就一瘸一拐地要走。
彼得没有拦他,由着他去了。
尤嘉楠是一周后回到实验室的,同学们知道他请病假,见他回来免不了关心一阵,他只是笑笑,说没什么事。
实验继续,尤嘉楠似乎回到了以前那种心无旁骛的状态,即使听见彼得的声音就在实验室里指导其他同学,也没有受影响,心很稳,手也很稳。
两个小时后,彼得到了他跟前。
“尤,你还好吗?”
“嗯,”尤嘉楠边观察实验结果边用中文道,“叫我楠楠。”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尤,”彼得十分严肃,“这是实验室。”
“我知道,彼得,”尤嘉楠换了英语,“我很好,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教我做实验?”
彼得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变了个人,只是觉得非常奇怪,就好像,尤嘉楠并没有把他当作助教,而是别的什么。
“尤,你应该叫我助教。”
“不,彼得。”像是强调似的,尤嘉楠又叫了一遍。
彼得的感觉是对的,卧床休养的一周,尤嘉楠跟尤朗视频了一次,在遥远的北美,尤朗正和章信享受金秋火红的枫叶和美术馆里空旷的寂静。于是他茅塞顿开,如果章信哥哥和爸爸都能冲破重重阻碍走到一起,那么他和彼得也可以。
没有什么好犹疑的,他需要的只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彼得,自己喜欢他。
彼得十分无奈,只得说正事:“你的实验方案呢?”
“我晚上发邮件给你,”尤嘉楠道,“我爸爸下周要回来了,我和他提过你,他希望你能来我们家做客。”
彼得点点头,想,我是该跟你爸谈谈。
“什么时候?”
“下周六,好吗?”
“听楠楠说,你在实验上帮了他很多?”尤朗穿一身米色的休闲装,一边闲聊一边穿过不算茂密的树林走来。
彼得笑笑:“没有,尤很厉害,不需要我帮忙。”
尤嘉楠牵着马,慢慢地跟在尤朗身后,并不说话。
“助教客气了,楠楠很少承认别人比他厉害,但他一直跟我说,你很优秀。”
“尤也很优秀。”
还没到小棚屋,章信就走了出来,笑道:“准备了意面,先吃点东西吧,彼得,要喝什么?”
这几人的年纪都差得很多,只有彼得和章信十分勉强地算同龄人,彼得随意道:“果汁,可以吗?”
“好,”章信点点头,“你稍等一下,你们父子俩呢?”
“我要跟彼得一样的。”尤嘉楠率先道。
尤朗温声道:“都可以,辛苦了。”
几人在棚屋前的露天餐桌坐下,温暖的阳光一点也不刺眼,更显得农场生机勃勃。章信给他们端了饮料来就回身要去端餐食,彼得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道:“我以为尤会去帮忙。”
尤嘉楠就着吸管喝果汁:“我不要。”
“去吧,楠楠。”尤朗笑着催促,满眼笑意地看儿子不情不愿起身,挪到屋里去了。
彼得看着尤嘉楠的身影渐渐不见,脸色缓缓变了:“尤先生,我听他说,他不听话的时候,您会教训他。”
尤朗笑了笑,连这个都说,看来楠楠是真的很依赖这位助教了:“确实如此,他有时候很欠揍,他在学校犯错了吗?”
彼得哽了一下:“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导致他产生受虐倾向?”
“怎么会?”尤朗不可思议地蹙起眉头,“楠楠很怕疼,不会主动要求受罚。”
是吗?那天用绿藤抽打尤嘉楠的场景在彼得眼前挥之不去:“从来没有吗?”
尤朗还认真地想了想:“没有。他小时候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会故意犯错,但到了要挨打的时候,总是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