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成长日记(294)
剩下的学生里有和于怀刑一样是第二次来挨打的,也有第一次才来的,两腿战战,吓得不行,林家远就是其中之一,听到程松直喊他的名字,猛的一抖,小脸发白,慢腾腾地走到桌边。
林家远是学校里最普通的那一类学生,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成绩,普通的性格。程松直看他头都不敢抬,便软了语气,道:“你不用太害怕,老师就是跟你谈谈数学段考,”程松直一瞥自己手上细细的藤条,觉得说这话也有点虚伪,又补了一句,“当然,你可能要吃点苦头。”
这话还不如不说,吓得林家远头又压低了一点。
“你这次考了111,你觉得自己发挥得好吗?”
老师问这句话,就不是给学生点头用的,林家远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那你觉得自己为什么没考好?”程松直从正式带这个班级的第一天起就教他们做试卷分析,让他们找自己的优缺点,这些问题平时数学课问了百八十遍,简直变成了套路,可是,面对这个常见套路,林家远竟也回答了一句套路:“我粗心。”
程松直微微皱眉:“你哪里粗心?”
“我……我计算太慢。”
程松直眉心蹙得更深了:“你看过自己的试卷没有?”
林家远点了点头。
程松直无奈地摇摇头:“选择题11、12题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错了也没关系,填空题15题,正负弄错了,具体是计算过程出错还是最后写答案出错,只有你自己知道。18题第三问,一开始就用错公式了,越解越错,那个题型做过很多次,你之前都做对了,这次做错是看错题还是别的,也只有你自己清楚。21题后两问和22题对你来说都很难,当然,时间充足的话,22题第一问还是试着做一做,老师不强求。我这样说,够清楚吗?”
林家远一直低着头,叫人无法窥见他的表情和心思,只是继续点头。
“你觉得有多少分是不该丢的?”
老师说到这份上,要是还不说话,那就不是三中学生的正常水平了。林家远跟蚊子叫似的,小声回答:“9分。”
程松直默认,又道:“站过来一点。”
站过去,这就是要挨打了。林家远是单亲家庭,小学时父母离婚,他跟着母亲长大的,从小没挨过打,刚才一看于怀刑挨打,吓得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现在轮到他自己,胸腔里那颗心“扑通扑通”,跟擂鼓似的。
他怕挨打,怕藤条落下时那骇人的声响,怕藤条落在校服裤上带起的痕迹,怕皮肉翻滚起的未知的疼痛。但是,即使那样害怕,他还是没有勇气说不。
林家远往前挪了半步,要不是程松直一直盯着他,都看不出他动了。
大男孩子了,怎么这么胆小?程松直暗叹,藤条扬到半空,却只用了五六分力,“啪”一声抽在学生屁股上,声音响亮,却不怎么疼。林家远轻轻一抖,却大大放了心——原来挨打也不是那么疼的。
只是疼还是其次,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被打屁股,实在令人丢尽了脸。林家远不如于怀刑那样大大咧咧,心思细腻得很,那“啪”一声未必打红了他的屁股,却实实在在打红了他的脸。
程松直是挨打长大的,自然知道这时候学生心里想什么,为着全他的面子,也不一句句磨,只是沉默着,扬起手,“啪啪啪”打完了:“回去吧,把错题改了,不会改的课上认真听。”
臀上只有一点轻微疼痛,林家远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不敢抬头,也不敢伸手摸,低声道:“知道了。”
程松直继续:“周弘毅。”
程松直花了一早上打学生,数学课又额外关注了他们,讲到相应的题目就让做错那道题的同学上去讲,男生们哀嚎遍野。
“15题,说真的,朋友们,这个题再做错就有点对不起我了吧?例题讲过很多次了,做错的同学自己反省啊……”
林家远看着自己15题上的错误答案,悄悄攥紧了拳头。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林家远刚预感到老师要叫自己,下一刻立即听见讲台上传来的那一声:“林家远,上来。”
按照程松直的习惯,全班人都能反应过来林家远做错了这道题。林家远脸烧得难受,仿佛全班人都盯着他看,他甚至觉得班花在和同桌窃窃私语,等着看他的笑话,所有人的目光交织成一张网,“唰”一声兜住了他,让他变成一个供人取笑的猎物。
“林家远。”程松直又催了一声。
林家远几乎喘不过气,慢慢站起来,无神地往讲台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粉笔的,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写下解题过程,只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女生们中午闲聊的话题,还有男生们嘲笑的对象。
15题不难,程松直算着时间,没走下讲台,看他解完了就让他回座位,接着下一题。
林家远再没有心思听讲,一直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反复画来画去,把稿纸涂得不成样子。
“17题,于怀刑,你就是在逼我公开处刑你,别说全班,就是全年级,也找不出一个压轴题全做对了但17题没做对的。”
“哈哈哈哈……”同学们哄堂大笑,于怀刑站起来争辩:“老马失前蹄而已!我又不是不会!”
“你会是吗?你会还做错?什么毛病?不喜欢高分?”
“哈哈哈哈哈……”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于怀刑不等老师喊,自己走上讲台,把程松直往下一推:“我来我来!”
程松直顺势看学生们的解题思路,17题做对的就看看改了错题没有,或者看下有没有要解决其他问题的,慢慢走下来,偶尔指点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