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吻[年龄差](27)
“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他在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因病夭折了。那时我妈还没有放弃做演员,只一心顾着去拍戏,怕观众忘记了她,便对孩子疏于照顾。孩子发烧,她却因为要拍戏而没有带他及时上医院,之后就来不及了。最后那部戏也换了人。从那之后她就患上了躁郁症,有时狂躁,有时抑郁,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怪不得季母当时会砸碎他的奖杯。
“治不好吗?”
“那个孩子埋进了土里,病根子就种在了她心里,再也拔不掉了。”
“所以她才那样严格要求你吗?”
“她把那些难以付诸于那个孩子身上的爱和愧疚都加倍地压在了我身上,也想要用一个完美的儿子证明她能做一个完美的母亲。”
被忽略的孩子和被过度掌控的孩子,不知哪个更难熬一些t。
“母亲真是个难以捉摸的角色。”苏晓无奈地感慨,“小时候我妈妈对我的爱就像是演给爸爸看的一场真人秀,当她发现这场戏演不下去时,就砸了场子,还要把过错怪罪在演员身上。”
季行川语气里带了些冷冽:“她们背后都有个缺席的丈夫。”
“你妈妈是怎么对你的?”季行川仍看着山下问。
春末的晚风还有着些许凉意,吹散了她的怯懦和顾虑。
今晚,她愿意给他展示她最丑陋的伤疤。
“她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将家里砸得一团糟,有一次将玻璃杯直直摔向我的额头,还有一次掐着我的脖子将我的头撞在门上。她会拿针扎我的手掌,拿扫帚打我的腰腹。”
苏晓平静地讲述着她的故事,像一个旁观者那样。
前提是,剔除开她有些发抖的肩膀。
为了不显得那么沉重,苏晓半开玩笑地说道:“所以我是医院的常客,我和新山医院的医生护士的关系比和同学都熟。”
季行川终于忍不住看向了苏晓,女孩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眼眶还泛着微红。
她眼角的笑意有点酸,还有点苦,像放久了的柠檬。
季行川从未有过如此想要去抱住苏晓的冲动,抛开一切道德的束缚,抛开一切世俗的眼光。
只是,抱住她。
但是,他不能。
苏晓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长裙,像修女一样神圣而不可亵渎。
季行川最终只是脱下了身上的黑色西装,他的手臂揽过了她的肩,一瞬覆盖住了她纤瘦的肩膀,将西装披在了她身上。
不敢贪恋,又将手收了回来。
季行川将一只手搭在栏杆上,也半开玩笑地说:“那是以前,现在,你和我比较熟。”
苏晓又被逗笑了,“季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一句季先生,不同于他们刚认识时的客气生疏,更像是朋友间的调侃,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一瞬通达了彼此的心房。
他们的笑凝在了脸上,同时默契地移走了目光,假装那一瞬不曾来过。
苏晓的目光落在季行川随意放在栏杆上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因握着栏杆,露出筋骨流畅的线条来。
“冷吗?”他问道。
“有一点。”
苏晓拽了拽身上的西装,将它裹得更紧一些。
“那我们回去吧。”
“好。”
回到车里,苏晓依旧没有脱下他的西装。
这次他西装上散发的是橡木苔和琥珀的味道,温柔的木质香包裹着她,就仿佛他正拥抱着她。
她闭上眼,无耻地幻想着。
他们回到了御江公馆,当看到客厅中挂着的巨幅婚纱照的那一刻,苏晓仿佛被尖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比当初韩雪梅扎她手掌还疼。
这种疼像一个巨大的榔头,狠狠地敲碎了她心里那一点点幻想。
苏晓慢慢脱下西装,迭好,放在了沙发上,强装镇定地说:“谢谢,我回房间了。”
她甚至不敢亲手还给他。
这一晚,有些失控。
季行川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晓突然的疏离,他看向墙上的婚纱照,嘴角讽刺地笑了笑。
苏晓换完衣服坐在床上,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惊觉自己对姐姐的背叛,愧疚、无助、自厌,像一条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对季行川抱着那样的幻想。
季行川是姐姐的丈夫啊……
偏偏在姐姐葬礼的这一天,她曾经对季行川的种种幻想如野火燎原般再次燃起。
苏晓捂住自己的双眼,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像一只沙漠里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愚蠢,又可笑。
她埋在膝盖里的头猛地抬起,她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纠的痛苦,姐姐的葬礼、她对他无望的爱意纠缠在一起,给她的心脏上了绞刑。
苏晓冲出了房间。
她打开餐厅的灯,打开酒柜,随便从酒架上拿出一瓶已开了封的洋酒。
“砰”的一声,苏晓拔开瓶塞,往玻璃杯里猛地倒了一大杯。
琥珀色的酒刚被绕了清梦,仿佛刚经历了场海啸,在酒杯里剧烈地晃动。
浓烈的酒味弥散开来,苏晓深吸一口气,似要上断头台一样,大义凛然地将一大口酒吞进了嘴里。
酒一入口,就是一种烟熏的泥煤味,她一口气咽了下去,辣油一样浇透了她的喉咙,连接着胃也火辣辣的。
原来这就是喝酒的感觉。
辛辣、刺激、强烈,正好可以压制她痛苦又无处疏泄的情感。
她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吞了下去,在辛辣之中,嘴里还蔓延着海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