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是女孩(11)
商船的到来,让瑟恩岛的女人穿上长裙,放下长发,收起武器,停止了武艺训练。
然而,这不是一般的商船,而是装载城邦重要货物的贸易船。
船上除了商人和水手,还有不少身配武器的士兵,保护船只免遭海盗抢掠。
如此庞大的运输规模,自然让人垂涎,可要对付这帮外来者,亦非易事。
为了让他们毫无防范地留连于此,保证酒宴顺利进行,妲尔玛下令,所有人必须每天到湖边取淡水,并且将家中储存的果酒全部上缴,待她们将商船货物占为己有,将会重重奖赏。
等商船靠岸后,训练有素、经验充足的女人首先迎向他们。
她们褪下锋芒,故作纯真,谎说岛上的男人早在多年前出海闯荡,久不归家,剩下一帮孤儿寡母和寂寞难耐的少女,原以为这辈子就要在这个荒岛上别过青春,没想到还能接待来自远方的贵客。
数日以来海上航行的疲倦,以及迷失方向的沮丧,早已使人意志不坚。
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寻得一片可休憩有供给的岛屿,就像在沙漠中寻得绿洲,让男人以为这是神祇对他们的恩赐。
而当他们发现岛上全是温柔多情、手无寸铁的女人时,贪婪的本性更是摧毁了他们的理智。
他们就像久未尝肉的野狐发现了圈养的鸡群,利爪未张,尖牙未露,眼中已贪欲毕现。
此时,不管这些女人用什么样的理由解释岛上的异常,他们都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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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晚的酒宴在灯火下情迷影乱,醉意醺然,狼藉一片。
通宵达旦的放纵使得第二天早上的瑟恩岛特别安宁。
昨夜贪乐的人还在呼呼大睡。
亚利娜和芙涅娜从森林里的湖中取水后,分别提着提水罐的两个提环,将注满水的陶罐带出森林。
一路上,芙涅娜倾诉她昨晚的烦恼。
她按照妲尔玛的吩咐,将果盘和肉肠送上酒宴,可大厅上的男人粗鲁得可怕,喝了一点酒就扔酒杯扯女人,她看了几眼就不想再呆下去,偷溜了出来。
回到房间,她用被子蒙住了头,才在大厅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笑声和叫声中,勉强入睡。
说完这些,她还不忘讥讽地夸赞了死对头梅洛伊,说她坐在一个大胡子的腿上让他的大手摸遍全身,脸上的神情英勇无比。
亚利娜听了这些细节,觉得有点恶心,但一想到对方是梅洛伊,又变得无感。
走出林子来到一处矮地,芙涅娜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奇怪的东西,指着问:“那是什么?”
亚利娜看了一眼,准确地描述:“打了孔的细木棍。”
这个答案让谁都不满意,芙涅娜放下提水罐,走过去捡起了它。
那是一根木制中空的直身长管,管身还开了几个小孔,连通了长管中空的部分。
“不像用来洗衣服的。”芙涅娜说。
“也不像武器。”亚利娜跟着走了过来。
芙涅娜拿着它,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
“这些小孔用来干嘛?吹的吗?”
“有可能,”亚利娜想起来了,“昨晚我听到一段很好听的音乐,听说有些乐器能发出美妙的声音,不知道这个是不是。”
芙涅娜听了,便将它的一端放到嘴下,对着它的开口吹了一下。
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将它倒过来,对着它的另一端用力吹,仍然没有成功。
两回不行,再接再厉,她又将它打横,对着管子上的几个孔逐一吹了一遍。
全然白费劲。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温柔又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是这样吹的。”
她们两个都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正站在矮坡下,带着微笑看着她们。
他看起来只比她们大几岁,虽然长着一点胡茬,一张脸依然清秀干净。
他的眼睛很蓝,在明媚的阳光下,蓝得就像盖兰海浩瀚闪耀的波涛。
芙涅娜呆立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眨眼。
亚利娜则带上了几分警惕。
少年指着芙涅娜手上的细木管说:“这是笛子,昨晚我坐在海边吹了一会儿,被我的同伴抢走,扔到了这里。当时天色太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打算今天早上再找一下,没想到是你们帮我找着了。”
她们没有答话,只干瞪着他,气氛有些僵持。
料想她们不习惯跟外来者说话,他想了想,围绕笛子的话题自言自语地说下去。
“传说有个牧羊女,她的歌声婉转动人,像夜莺百啭,又像清泉细流,引起了山神的注意。每当牧羊女歌唱,山神就来到她的身边静静聆听。
“牧羊女爱上了他,但她深知凡人无法和神永久在一起,在衰老之前,她向爱情女神祈求,让她永远留在山神的身边。
“然后,她如晨雾般消失了,山神踏遍了所有山头,都没能找到她。最后,他在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拾到一件细长的乐器。当他吹向它时,清亮凄婉之音响起,他由此认出了牧羊女的歌声,此后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吹着它回忆牧羊女的爱情。”
芙涅娜的睫毛不住地颤动,而后又垂下,遮盖了眼里难以看透的神色。
“这就是笛子的故事,”少年说着,走上前来,“我吹给你们听。”
他从坡下登上来,几步不到就来到她们跟前。
随着脚下地势的抬升,他的身高立即显现,比她们高出了至少一个头。
突然缩小的距离、身高差异的压迫感,以及对方伸出的手,让芙涅娜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