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是女孩(110)
女人们全都盯向地面,只有梅洛伊的母亲开口回答:“她死了。”
亚利克斯觉得心口好像被巨石击中。
“是因为我吗?”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在妲尔玛面前承认了给你的母亲通风报信,助她带你成功逃脱。她说她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报复妲尔玛逼她亲手杀死了丈夫和儿子,她还发出了诅咒。”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她说有朝一日,盖兰海会被世人征服,瑟恩岛的统治会被外来者推翻,妲尔玛的生命会终结于你的剑下。”
这句话让亚利克斯莫名恐惧,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地说:“我不会杀她。”
梅洛伊的母亲低头不语,他知道她们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骚乱声和孩子的哭喊声。
“怎么回事?”塔兰蒂尔皱起眉头。
“我去看看。”亚利克斯离开大厅走出门外。
原来有几个小女孩跑到这里想进酒宴厅,被塔兰蒂尔的手下拦住了。
亚利克斯看到她们脸上挂满泪水,畏怯地看着周围全身武装的陌生人,他的心无论如何也冷硬不起来。
她们还很小,还没到习武的年龄,也许还没沾染上瑟恩岛仇恨的戾气。
他走过去轻声问:“你们想找母亲?”
她们怯懦地点了点头。
“没事,进来吧。”他示意其他人让开,带她们进了大厅。
几个小女孩一看到自己的母亲,就叫嚷着跑了过去,她们的母亲也泪眼涟涟地抱住了她们。
亚利克斯看到昔日的少女变成了母亲,连梅洛伊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也会慈爱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不禁暗自伤感。
“塔兰蒂尔,我想回家里看看。”他说。
塔兰蒂尔见他伤心,本想陪他一起去,可她又想到他可能更愿意一个人静静怀念,便什么也没说,让他一个人离开了。
血亲
亚利克斯走出酒宴厅,沿着熟悉的路,向着他心中无比牵念的地方走去。
这段路他以前觉得很短,如今迫切的心情却让他觉得很长。
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绕过几棵角豆树后,他便看见那间他曾住了十四年的小房子。
房子前的菜地已经荒芜,但房子里的陈设还在,几乎没人动过。
柜子上的盘碟、火炉里的木炭、房间里的床铺,依然与他记忆中的一样。
可上面积聚的灰尘,墙角交织的蛛网,空气中弥漫的孤寂,都在提醒着他,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了。
如果他愿意,他还能称这里为家,只是,家里再也没有他的母亲了。
他从厅里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房间,摸过屋子里每一件物品,回想起童年时光的点点滴滴。
屋子里的东西不多,他却怎么也看不够,因为每件东西都承载着他对过去的回忆,每件东西都印记着他母亲从不言倦的身影。
他伤感地看着屋里的光景,突然想起芙涅娜送给他的大海螺不在了。
他重新翻开所有抽屉,打开所有柜子,仍然没有找到它。
就在他使劲回想那个海螺到底被他放到哪里时,屋里的光线突然一暗,有人站在了门口,挡住了从屋外射来的阳光。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披着瀑布似的长发,正发怔似的立在那里看着他。
看到她,亚利克斯再次感到时光的飞逝。
“芙涅娜?”
芙涅娜闻声,轻移步履慢慢走来。
她比五年前长高了,但她面容瘦削,体态纤细,美丽又极其脆弱,莹莹泪光在她藏着水晶般的眸子里流转,仿佛随时要溢出来。
一个大海螺自她手中捧出,光泽炫丽,如同亚利克斯第一次见到它时那样。
“你帮我收起来了?”他欣喜地问。
她点了点头。
“谢谢。”他接过海螺,爱惜地再次端详它。
她仍不说话,只默默看着他。
他发觉她的沉默,再看向她时,却在她的泪光中看到了迟疑。
亚利克斯不禁暗叹一声,时间毕竟过去五年了,他有了很大的变化,很难让芙涅娜一下子接受这样的他。
“我昨天在妲尔玛那边找过你,可你已经搬离了?”
芙涅娜听到他问起这个,才小声说:“我已经搬出来很久了,住在靠近山边那排角豆树后面的小房子里。”
那是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些日子你过得很不好?”
“不,我过得挺好的,她们不管我,我也什么事都不用管,不用招待外来者,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虽然她嘴上说过得好,但亚利克斯知道孤单的滋味。
芙涅娜垂下视线,看着他的手问:“你的伤严重吗?”
她不提这个亚利克斯都忘了这事。他手掌上的伤早就止血了,只留一道红色的伤口,但他仍握着海螺,免得她见了又要晕。
“只是小伤,不碍事。”他笑了笑。
“你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她哽咽着说。
亚利克斯刚开始还奇怪他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可他很快就发现她指的是他手臂上的旧伤。
那些不过是以前在贝安的乌盖尔山上,变成猎人模样的女神侍女教他剑术时,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
“这些是我学剑时受的伤,我现在已经学成了武艺。”
芙涅娜怔了怔,很快就替他高兴起来。
“真的?我记得你以前最羡慕别人习武了。”
“是呀,别看我被妲尔玛抓住了,其实我的武艺没那么差。”他自嘲。
一提起妲尔玛,重逢的喜悦就被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