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是女孩(4)
亚利娜小时候在这里学会了游泳,可后来不知怎地,德里娜再也不许她跳进去了。
她们走进森林时,几只正在吃草的野兔受到了惊吓,四处逃窜。
这里比靠近海边的那片岩石裸露的训练场凉快多了,树木虽然长得不算很茂密,却足以遮阴,强烈的阳光被树冠过滤后,只能在地面留下斑驳的碎光。
“你要告诉我什么?”亚利娜又问。
芙涅娜停住了脚步,神秘兮兮地说:“亚利娜,我来经血了。”
除了困惑,亚利娜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经血是什么?”
芙涅娜比她更加困惑。
“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没有跟你提过?”
亚利娜只是摇头。
芙涅娜没好气地说:“她怎么啥都不跟你说!”
亚利娜不好反驳,只能再次问她:“经血是什么?”
芙涅娜回答:“就是女孩子长大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身体要出血。”
亚利娜有些吃惊,连忙绕着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
“出血?在哪里?”
“你看不出来!”芙涅娜红了脸,“是在小便那个地方。”
震惊这个词也形容不了亚利娜此刻的心情。
“小便的地方?”她的眼睛睁得老大,“岂不是很痛?”
“我不痛,我只是肚子那里有点酸胀。不过有些人会痛得在床上打滚,一天下来什么都做不了。”芙涅娜摸着肚子说。
亚利娜的嘴唇开始打颤。
“每个女孩都会这样?”
“每个女孩都会这样。”
芙涅娜十分肯定,还补上了一句让她极度恐慌的话。
“你也快了。”
亚利娜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只有来这个东西了,才能生小孩。”
恐惧之下,亚利娜呆立在原地,不能言语。
芙涅娜有点搞不明白:“你到底是害怕生小孩还是害怕来经血?”
亚利娜缓冲了好久,才苦着脸说:“我没想过要生小孩。”
她自小跟着德里娜远离瑟恩岛上的戾气,无法加入武艺训练,不必背负杀掠任务,也没有种下复仇的种子,便自然而然认为自己无须参与生育一事。
而且,关于这方面,有太多超出她理解范围的事情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要生小孩,就像从兔子身上挤出果酒一样难以想象。
就算不考虑这些因素,她本人也完全没有这种意愿。
所以,她都不生小孩了,每月来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芙涅娜见她害怕成这样,不禁失笑:“你别这样,其实来经血也没有多可怕啦。”
亚利娜不敢茍同,她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怕痛,她用菜刀和针线时受过伤,爬树时也摔伤过,从不把这些当回事。
可现在,一想到小便那个地方会出血,她的五脏六腑就扯着痛。
芙涅娜叹了一口气:“说真的,你的母亲应该多教教你这些。”
“她不允许我谈论身体的事情。”亚利娜无力地说。
毫无准备地获悉了身体秘密,她被一种异样的不适感严重侵袭。
她深呼吸了几下,清醒了脑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不是晕血吗,那你……”
“这个我也觉得奇怪,”芙涅娜说,“平时我的手指被针刺出一丁点血我就会晕,可现在看到自己的经血却不晕。”
芙涅娜的晕血症也是挺神奇的,她看到自己流血会晕,看到别人流血会晕,可看到动物流血时,却没有一点感觉。
有时候亚利娜打了兔子,芙涅娜还会帮她给兔子剥皮去内脏。
所以芙涅娜不晕自己的经血,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亚利娜觉得,以后轮到她来经血时,她可能会晕。
她现在光是想想就挺难受的。
芙涅娜失望地看着她:“我告诉你这个事情,本来是想让你分担一下我的忧虑,让你安慰一下我,谁知你比我还慌。”
在精神上接连受到猛烈冲击后,亚利娜变得有点迟钝。
“你不是不痛也不晕吗,为什么忧虑?”
“因为我现在可以生孩子了呀。”
亚利娜一时间无法接话。
芙涅娜似乎也知道她不能安慰她什么,只能继续说下去:“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生孩子,我感觉我还没长大呢,为什么突然就变成女人了?
“她们说,女人要跟男人睡在一起,让他们在自己身上种下种子,这样才能长出孩子,听起来好像很痛!难怪每次她们和男人睡觉时动静都那么大,好像在打架。
“那些男人一个个都胡子拉碴满身臭汗,大吃大喝就跟抢的一样,嗓门又大,说话又粗鲁,亲完这个抱那个。”
她说着,握住了亚利娜的手。
“怎么办,我好害怕!”
她蹙着眉尖,灰色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如同阴云下的大海,愁色无垠。
亚利娜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男女之间要怎么睡觉,但芙涅娜的忧愁和恐惧让她有些难过,她很想保护她。
“你不愿意就不要生孩子。”
芙涅娜用力地摇头。
“我已经不能参加战斗了,如果连这个也做不了,我就真的一无是处。”
“你怎么会这样想?”
“不是我要这样想,是所有人都这样想。昨晚我一告诉母亲这个事,她就叫我做好准备,在下批外来者上岛时,学习怎样制服男人。”
“她们不能强迫你。”
“可我不想再让母亲失望了,如果我拒绝了,母亲大概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吧,到时候,我对她们而言,还有什么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