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是女孩(77)
可亚利克斯自马厩里回来,就变得郁郁寡欢,在收到会饮邀请后,更是呆呆滞滞,不言不语,好像撞了邪似的。
阿莫以为这是他厌恶会饮而产生的不良情绪,但亚利克斯很清楚自己这回害怕的不是会饮,而是可能在会饮上见到的人,以及,在这个王宫里可能见到的人。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还没有准备好要怎么见他们,他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见他们。
见到他们后,他又该如何应对?
这跟他之前的打算完全不一样,他现在心里乱极了,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他的焦虑越来越严重,走向会饮厅时,他的心紧张得像张满的弓。
但他无法逃避,当他们跟着侍从进入会饮厅后,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他没有猜错,埃喀尔果然来了。
不过,与其说是他第一眼看到埃喀尔,倒不如是说埃喀尔的锐目以不可忽视的寒意擒住了他的目光。
与两年前在战场上不同,埃喀尔此时看他的神情已没有了讥讽和冷笑,只剩下了痛恨。
亚利克斯的脸色有点发白。
他其实不是真的害怕埃喀尔。
那时在贝安,他就从来没有害怕过他,更不用说现在。
他之所以害怕看到他,是因为一看到他,他就会想起塔兰蒂尔。
塔兰蒂尔可能就在这王宫里,她会从她哥哥的口中得知他的情况,她可能也会像她的哥哥那样痛恨他。
他有可能见到她,也有可能根本见不到她。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让他惶恐不安,提前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他正是心神恍惚,胳膊突然被阿莫的手肘撞了一下。
“他们在问你的名字呢。”阿莫小声说。
亚利克斯回了回神,便看到了国王珀雷斯,以及会饮厅里的其他人。
那些客人每一个都穿着香衣锦袍,看起来高贵勇猛,意气焕发。
想必他们就是那些远道而来的求婚者,不是国王、王子,就是远近闻名的英雄。
亚利克斯回了神,报上自己的名字:“亚利克斯,淮克斯与德里娜之子。”
听到他这样报出名字,大家既惊讶又困惑。
在古尤加大陆上,人们报名字时,从来不带母亲的名字,关于这个问题,阿莫曾经告诉过亚利克斯,但他没有纠正过来。
久而久之,阿莫也不纠正他了,只是饶有趣味地观察别人听到他这样报名字时的反应。
今天收到的反应依然很有看头。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想从别人的神情中确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但埃喀尔似乎没有在意这个问题,而是以审问的语气说:“哪里人?”
亚利克斯顿了顿:“塞肯。”
埃喀尔冷笑一声,恨意更甚。
坐在主位的珀雷斯为他们斡旋:“各位尊贵的客人,你们之所以来到佩提维城,皆为了求得满意的婚姻,以个人身份参与比武,也以个人身份在此处做客。
“城邦恩怨不会掺在这次比武中,也不会掺在这场会饮里。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之前的不快而影响今天的情谊,让我们在这场会饮里,尽情赞颂神祇的伟大,享受宴席上的欢乐,期待比武场上的胜利和荣誉。”
众人听了,纷纷赞同珀雷斯。
埃喀尔不再盯向亚利克斯,转头与他身旁的一位国王攀谈起来。
亚利克斯的神经稍稍得到放松,便听到阿莫小声问他:“那是谁?为什么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想杀了你?”
亚利克斯叹了一口气:“他是贝安的国王埃喀尔。”
阿莫一听,目光迅速在他们两人之间回来转移。
“老实说,你是不是贝安的逃犯?”
亚利克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这场会饮与他们之前参加过的大同小异,伴着音乐和歌舞,众人开怀畅谈,把酒言欢。
其间,埃喀尔捧出一个精致的银盒,献给了珀雷斯。
“这是贝安智者伊图斯用引向石和神石制出的引航针,指向精准,永不损耗。”
在众人的惊叹和注目下,珀雷斯珍重地接过礼物。
“多谢贝安国王的馈赠,我当将其用于所需之处。”
他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手中的宝物,嘴角眼梢浮起笑意。
亚利克斯远远地望着那个银盒,心里甚是感慨。
他也很想念伊图斯,感激他的教诲和保护,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向他道谢。
这时阿莫向他递来一杯酒,他本不愿意喝,但阿莫说他不能完全不喝酒,这样会显得他很不给珀雷斯面子。
在阿莫的再三劝说下,亚利克斯勉强接过酒杯,轻呷了一口。
刚刚放下酒杯,对面就有人跟他搭起了话。
“听说你在去往塞肯城的途中杀了二十个强盗,后来在塞肯城又绑住了两头圣狮的尾巴,击败了它们?”
说话的人身形魁梧,即便是斜躺着也像极了一座山。
亚利克斯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对方狂傲地笑了笑:“我叫多格,厄尔格之子,杀过二十五个强盗,两头野猪和一头黑熊,那头强壮的黑熊是被我的拳头击中头部打死的。”
亚利克斯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希望自己接话还是纯粹让自己当听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阿莫的反应比他快多了。
“英雄,如果你向圣狮伸出拳头,恐怕将手收回来时就只剩下手腕了。”阿莫剥着栗子壳说,“那些强盗也不是一次出现一个,亚利克斯曾经被十二个是一起围攻过。再说,亚利克斯还不到二十岁呢,英雄你应该超过三十岁了吧?”